风舞于空,红帘轻弄,青衣的少年坐于书案之前,手握一册书卷,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十年前点苍一战,鸢芷琴失踪,步掌门自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知画又成了汐夏……”少年皱着的眉头许久没能舒展开来。
这一路他想了很久,奈何其中有些东西他还是不大能参透。
为何自己沉睡了七千年后醒来,一切竟成了这般模样?
房门轻轻被推开,青衣的少年自书案间抬头,看见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愣了愣,眸子瞬间冷了几分。
“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云舒刚刚借客栈的厨房给你熬了点汤,恩公还是趁热喝下了吧?”云舒端着汤走进来,一口一个恩公叫的好生亲切。
逸寒也没搭理她,只是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目光淡淡的划过纸页,少年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云舒见他不搭理自己,竟也搬了张凳子做到他身侧。谁知她一坐下,逸寒却站了起来。
青衣的少年冷眸看着她:
“姑娘,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了?恩公也未曾娶妻不是吗?”云舒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只毛笔在手中把玩,忽而抬起头,一脸玩味地看着他,“恩公那么急着与我保持距离,是不是因为……心动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依旧是冷着一双眸子,“起初救你也不过看你受了伤,至于外貌,也全当是个巧合而已。但这几日看来,似乎也不是巧合吧?”
他忽而左脚往前一步,三根银针直直地抵在她喉口。锋利的针尖顶着少女白皙如雪的肌肤,少年眸色清冷,手下丝毫没有一点儿犹豫。
“说,你是谁,以她的模样接近我,是何居心?”
“恩公真是说笑了,”云舒轻笑一声,眼中毫无波澜,似乎根本不惧怕他手中的银针,“若我当真是居心不良,以你现在的能力,最多也与我打个平手吧?”
她轻轻抓着他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移开。她挑了挑眉,“就我这张脸,恩公也下得去手?”
“那又如何?”他顿了顿,将手中的银针收起来,“就算你长的再像她,你也终究不是她。”
“我就搞不懂了,她明明除了长得和以前像以外,还有哪点一样?为何在她身上可以,换做了我却不行了?”
“只是表面上看着不一样而已,但她始终还是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始终是这个样子,一直不曾变过。而你——”他顿了顿,眸子再次冷了几分,“最起码,我的知画永远不会特意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很对呢,”云舒笑了笑,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毛笔,一根一根地拔掉上面的毛。“可是,她是真的相信你吗?她还是吃醋了不是吗?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就赌她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如何?”
又是打赌。逸寒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否那么喜欢打赌?几万年前的那个赌,已经差点毁了他们的一辈子了,以别人的命运打赌,真的好吗?
他微微愣了愣,从回忆中走出来,看向云舒的眸子却更冷了几分。
“我不会和你赌的。”
“你怕了?”
“她只是她,不会是任何人的赌注,我也不会拿她打任何赌。”他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殊不知那红衣的女子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捂着嘴轻轻笑了笑。
离了房间,逸寒一时也不知去哪儿,正巧路过汐夏的房间,便在门口站了好久。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泄气地垂落下来。
“逸寒哥哥你找我吗?”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逸寒回过头,看见汐夏正站在自己身后,眸中温柔又重新浮现出来。
也不知她刚刚去了哪里,此刻头发也已被风吹得凌乱了,衣服上有些灰尘,鞋子上还沾了一张纸钱。
逸寒顿了顿,笑着点点头,“嗯,叫你吃饭。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刚刚出去玩啦,”汐夏说着又再次扑在他怀中,头上的铃铛被她晃得叮当作响,平添了一份韵味,“半天没见,是不是想我了?”
逸寒轻“嗯”了一声,“待会儿让客栈伙计把午饭送你房中,我们一块儿吃。”
“嗯。”汐夏嘟了嘟嘴:“那云舒呢?”
“就我俩,她自己一个人吃。”
“好。”汐夏嘿嘿的笑了笑,待伙计将饭菜送入她房中,她看着逸寒将门拴好,忍不住就想笑,“你拴门干嘛?”
将门拴放下,又特意搬了张凳子抵着门,确认已经万无一失了,他才在汐夏旁边坐下,正色道:“怕有杂碎进来。”
汐夏见他这般表现,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入口的食物比刚刚要香上许多。
“刚刚去哪儿玩了?弄得这一身灰尘?”逸寒自席间抬头,似漫不经心的问。
“闲来无事便在这街上逛了逛,与一位老人聊了会儿。”
“嗯。就在这儿附近走走还好,别去太远的地方,”他顿了顿,抬头看着窗外。只见远山苍茫,日光照耀其上,远处的山却不知为何仍是黑压压的一片。
“尤其是那座山,千万不要靠近。”
“为什么啊?”
“来时较匆忙也没仔细看看,如今才发现这镇子阴气较重,尤其是那边那座山上。想来是有什么污秽之物在那,你还是不要靠太近为好。”
汐夏也朝那山上看了看,乖巧的点点头,“嗯,我不会去那儿的。”
见汐夏答应下来,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吃罢午饭,让小二把碗筷收拾了去,他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些空白的符纸。
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食指,汐夏一惊,不知他想要做甚,便见他的指尖飞快的自符纸上划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将符纸折好,塞进了她随身的香囊里。
汐夏此刻也顾不上这符纸了,只是紧张的抓过他的手。指尖的伤口不大,此刻却仍然有血渗出,她皱皱眉,小心地吹了吹,抬头却见少年正笑着看着自己。
“疼不疼?”
“嘤嘤嘤,疼……”
汐夏举起拳头就锤在他胸口,“知道疼你还割?”
“没办法啊,这中元节就要到了,我怕我媳妇出事怎么办?”
听了这话,汐夏倒也缓和了一些,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小声道:“谁是你媳妇了……”
“你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想跑?”
一提卖身契她就来气,只能两手叉腰,气鼓鼓地盯着他看:
“你怕是要用卖身契这事压我一辈子了是吧?”
“是,对,没错,那又怎么样?”逸寒以一副欠揍的表情看着她,“你有本事来咬我啊……啊!你还真咬啊?快点松开,你口水都弄我手上了!”
汐夏松开他的手,在手臂上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她咧嘴一笑,用手帕帮他把手上的口水擦干净,然后抬头示威般的看着他:“你还敢不敢提卖身契了?”
“哼,我就提怎么地?”
“哼,那我咬死你!”
汐夏说着朝他扑过去,他以为她还是要咬他的手,便将两手背到了身后。谁知汐夏却是勾住他一跳,两脚如章鱼一般缠在他腰际,以手搂住他的脖子便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
这么大的动作,倒是将他吓了一跳,踉跄了一下险些掉下来。少女的体香让他微微一怔,他伸手扶住她的背,生怕她没抓稳便掉了下来。
“我今天早上好像忘记洗脸了。”
汐夏松开他的下巴,看了看上面粘着的晶莹的液体,“没事,我不嫌你脏。”
“可我嫌你脏。”
“……”汐夏嘟着嘴气鼓鼓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抱着他的脑袋一顿乱啃。“那我脏死你。”
“……”
一柱香过后,青衣的少年坐在铜镜前擦着脸上的口水。他轻轻戳了戳自己红扑扑的还有些微肿的脸,眼中委屈的好像要挤出水来了一般。
汐夏站在他身后,一边给他锤着肩一边安慰着,“好啦好啦我错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逸寒的语气仍是委屈巴巴的:“嘤嘤嘤,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你不是有那种特别灵特别灵的药膏吗?擦脸上肯定很快就消肿了嘛。”她这话一说,便感觉镜子中少年的眼神更委屈了几分,委屈巴巴地看得她心都软了,便捏了捏他的肩,撒娇道:“逸寒哥哥……我知道错了嘛……”
“知道错了就行了吗?是不是该补偿点什么?”
“嗯?补偿什么啊?”
逸寒站起来将凳子踢到一旁,盯着她看了看,“那就……让我亲回来。”
说罢便将她压在床上,低头对她亲了上去,却只是轻轻的,没有她刚刚那般粗暴。
汐夏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脸上,有些痒痒的,在她心里掠起一阵波澜。
可等了许久,少年却没有下一步举动,既没有将唇移开,也没有下一步举动,甚至连动都没有再动过一下。只有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扑打在她脸上,让她紧张的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逸寒哥哥?”
她轻轻唤了一句,他却没有回应。
“怎么了吗?”
她说着睁开眼睛,看见躺在自己身侧的少年轻轻闭着眼睛,纤长的眉毛在红扑扑的脸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这货居然……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