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疏回到房间以后,沛儿和青珂早就将行礼整理好,也是随沈卿凤一起早早的下山回了宰相府。
苏裘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在外头等着,接了二人回府中安顿好,才急急忙忙的去军机营,幸好他不必每日上朝,否则这个时辰了可就耽搁了,经过流影楼的时候,苏裘又进去给聂疏买了月焦酥让小厮送回去。
宰相府臻萃阁:
聂疏从山上回来,虽说疲惫,却依旧换了衣裳,梳了发装,往后院练武,其实现在的她本就不需要师傅了,剑法招数她都懂,这是上一世行军打仗之时,穆清瑜教她的,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觉得温暖的时候,然而现在的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剑法也不够沉稳,还需要勤加练习。
今天是年节初四,在上清寺耽搁三天,放在往年本来也不会这么久,要不是宫里那几位都在内院的话。
聂疏一袭素衫坐在窗前,寒冬凛冽,院子里的梅花已经不似初雪那般娇嫩,盛开的无比艳丽,或许这场雪停了,院子里的梅花也就凋谢完了吧,聂疏心里想,手中的月焦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和上一世的味道一般无二,可聂疏却再不敢多吃。
这一世的自己,不能再对身边的任何东西表现出极大的欢喜,她必须得控制,否则再被一些有心之人记着,那是万万不能的。
含月殿:
穆清瑜跪在地上已经半个时辰,上首之人依旧未开口让他起来。
寒气慢慢的侵入体内,穆清瑜的身体越来越冷,现在他好像知道了穆清夜在南海那几年是怎样的生不如死了,也难怪回来了对他也再不如从前那般。
“行了,起来吧”玄贵妃叹了口气,精致的面庞上有着一丝哀愁。
“你当真不知道是何人?一点头绪都没有?”虽是不如平时那般端庄,但在后宫多年,到底是沉得住气,未失了体统。
“母妃,儿臣的确不知道是何人,那日在上清寺的那些人当中大多是女眷,也就只有那几号人而已,几号人之中,除了林墨其他人儿臣大多都没有接触过,就连林墨儿臣也只是交谈过几句,并没有说到了交换字画的地步,更别说被别人临摹了”穆清瑜被樾德扶起来,嘴角微微抽动,坐在了一旁的玄黄梨花木椅上。
“书房明明严格把守,却还是有人仿了你的字迹,而且如此相像,必定花了极其长的时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自己都不清楚吗?我不止一次叮嘱过你,办事情要小心,信件要保存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母妃的话放在心里?”
玄贵妃坐在上首之位,看着穆清瑜发青的脸色一阵不舍,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的话,以后怎么争那九五至尊之位?
穆清瑜沉默不语,此事终归是他错了,他自己应该更当小心一点的。
玄贵妃看着下首之人一言不发,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热,口中腥味异常浓厚,竟然是咳出一口鲜血,在场的人都不知所措,穆清瑜更是心慌,一大群宫女扶着玄贵妃回了寝殿,该宣太医的宣太医,该请皇上的请皇上,一时之间含月殿慌乱不堪。
沁贵妃和辰妃刚好一同在皇后宫里,所以也就一同赶了过去。
何太医赶到的时候,玄贵妃已经躺在了床上,脸色惨白,她自己也害怕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何会吐血呢。
“何太医,是何结果?可诊出来了?”穆武帝坐在窗前,也是心急,想来也对,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儿,好端端的吐血,换谁谁都受不了啊。
何礼沉把脉把了又把,确认再三,才开口说道“恭喜皇上,恭喜玄贵妃,玄贵妃这是有身孕了,已经四月有余,身体倒是无大碍,只是近日来有些气虚,臣开些补气的方子,玄贵妃每日按按时服用便无大碍”。
“当真是怀了?朕的玄儿真好,又替朕多添了一个孩子”穆武帝搂着李玄,心里别提多美了。
李玄也是故作娇羞状,开口娇嗔“皇上~都怪皇上日日都来臣妾房中……”说完也是将头埋进了穆武帝怀中,众人见装,贺喜过后便都退下了,四个月,胎像稳定,暖帐内自然是温香软玉在坏,春宵一刻值千金了,虽然此时天色还早,但是有些事情,里面那位想做,谁拦得住呢,况且为了国本,理由正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却是忧喜自知。
“她又怀孕了啊,若是个皇子,倒真真又是一场好戏”辰妃走在沁贵妃身侧轻轻开口。
“你觉得皇上待李玄如何?”沁贵妃转过身来开口。
冬日里,外头人也倒是少,这御花园除了扫雪的宫人便再无其他闲人,也就是这一块儿人多一些,显得有一些烟火气。
“姐姐为何这般问我”辰妃微微侧头,李玄如何受宠,内宫之人皆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只要是牵扯到李玄的,皇上全都不计较。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要么是因为爱,从内心深处的爱,所以事事为所爱之人考虑周到,尽自己能力所及去对她好,那么还有一种是习惯,习惯了对一个人好,习惯去呵护一个人,习惯日日枕边有她相伴”沁贵妃薄唇微启。
辰妃微微惊叹,四周伺候着的宫女太监倒是头低着,不敢发声。
“所以姐姐,你的意思是,只是习惯而已吗,可……”辰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可是,原因是什么?你想这么问对吗,习惯当然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内心愧疚,一个是人为影响”沁贵妃轻笑“刚才那房中的香,你不会当真这么迟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吧”。
“那股香……”辰妃恍然大悟“那是合欢香”。
沁贵妃笑了笑,转身往安阳宫方向走,安阳,安阳,安的是哪处的阳?
“那姐姐为何不禀报皇后呢?”辰妃疑问着开口。
“我们都知道的事情,皇后如何会不知道?关键是皇上愿不愿意相信”。
“姐姐若是愿意同皇上说,皇上一定会信的”
沁贵妃苦笑“一定会信吗?呵~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对他失望了,我是最早进潜邸的,玄贵妃都在我之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也没有人比我更恨他”。
“可是姐姐,没有爱哪里来的恨,你和皇上僵持了这么多年,真的有必要吗,真的不为夜儿以后考虑吗”辰妃有点儿心急,身边的人是她最在意的,这么多年,她亲眼看着身边的人是怎样和皇上形同陌路的,可是身在后宫,长时间这样怎么可以。
“别再说了,我不愿意,夜儿那么小,他都能够为了那个女人的一个琉璃灯把夜儿扔去南海,冬日里,我跪在门口求了他三天三夜,他都没同意,后来身子受寒,再难怀孕……往事不必再提,我只当遇人不淑”
沁贵妃说完径直往安阳殿方向走去,留下辰妃在原地叹息。
举宫上下都知道,六宫之内除了玄贵妃便是沁贵妃受宠,程度乃中宫皇后都不能及,可谁又知道心高气傲的沁贵妃早已冷了皇上许多年,可哪怕是这样,沁贵妃宫中皇上赏的东西从来都不比玄贵妃的含月殿少了半分,也就是因为这样,玄贵妃才视沁贵妃为眼中钉肉中刺,二人直接对上了便是硝烟弥漫,也因此除了一些重大场合,二人从不会有交集,上清寺那次都是例外了。
沁贵妃一身青色暖袄,系这烟灰色的斗篷,头上攒着普通的水烟钗,都是普普通通的物件,可是放在这人身上却就是觉着与众不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