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横遍野，流血飘头。
任何人见到这惨烈的一幕，都会臣服在贺迟脚下，五体投地的匍匐、颤栗，就仿佛见鬼一般。
然而。
姜歌的精神体，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平静得，甚至有些骇人。
见到姜歌的反应，反倒是贺迟，被吓得心惊肉跳。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贺迟完全没有料到，在见识过他恐怖的战绩之后，姜歌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他绝不相信，一个修为比他低、并且残废的小子，能抵抗得了他的精神幻境，一定是恐吓的力度不够！
想到这里，贺迟继续催动武魂能力，构建记忆幻境。
精神力波动，周围场景变化。
又是一个城镇。
宗门治下的城镇，凡人就是凡人，终身不能习武，家家户户供奉宗门，如敬神灵。
这一日，贺迟骑着宝驹走在路上。
忽然间，
转角处走来一名刚过三十，脸上长得坑坑洼洼的男子，和一名大肚子妇女。
这两夫妻行色匆匆，似乎不怎么看路，一闷头惊扰了贺迟的宝驹。
“狗一样的东西，呸！”
贺迟立即下马，走向汉子与孕妇。
“你们惊扰了上人，该当何罪？”
“请上人、上神恕罪，恕罪！”
那汉子嘴笨，只能一个劲儿磕头，他身旁的孕妇已经脱力，可见身下，因为难产而一片血红。
“哟？”
贺迟走到孕妇面前：“要生了？是打算去寻接生婆救急？”
“是是是，恳求上人恕罪！”
汉子磕头到地，头破血流。
“我帮你吧！”
贺迟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掂量着刀柄，道：“生个孩子而已，呵呵……”
在说话的同时，一刀捅向孕妇，猛一划拉。
一声痛呼。
紧接着，就是贺迟淡定自若的声音：“不就是生孩子吗？何须接生婆，麻不麻烦？”
贺迟上前，从孕妇剖开的肚子中，取出胎儿，走到汉子身边，道：
“给你，是个男婴，你家有后了。”
贺迟没有剪开脐带。
抱着血淋淋男婴的同时，脐带还牵动着孕妇的身躯。
显然，这也是贺迟的真实记忆。
在贺迟特意构建的幻境之中，这男婴，仿佛递到姜歌面前。
如此真实，如此刺眼。
贺迟如愿以偿，他终于看见了姜歌的情绪变化，而且是剧烈变化。
但不是恐惧，不是。
姜歌抬头。
漆黑的眼眸之中，蕴出一股比炸裂之怒，还要炸裂一万倍的……
暴虐！！！
他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怒火！
“你！他！妈！”
姜歌很罕见的失态了，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幻境之中，都迸出惊天怒吼！
怒吼声中，
贺迟来不及得意，他全力构建的幻境，便如完整的镜子被打碎一般，悉数崩溃。
“什么？！”
贺迟圆目双瞪，瞳孔骤缩，眼中写满不可思议。
这可是他武魂构建的幻境！
在这个精神世界中，他就是创世神，他就是一切的主宰者。
除非精神力十倍于他，否则根本不可能打破。
然而此刻，他的精神世界，竟然被一个残废……彻底颠覆！
不仅如此。
在怒火之下，这幻境，自动浮现出姜歌的记忆场景。
斗转星移，天旋地转。
贺迟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来到玉鼎派。
大禹宗弟子，怎么会记得玉鼎派？
贺迟一脸茫然失措。
但下一刻，他就完全不茫然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场杀戮。
不同的是。
贺迟的杀戮，只敢挥刀向平民，以欺辱弱者为乐。
姜歌的杀戮，却让盘亘了数千年的玉鼎派，灰飞烟灭！
死，死，死！
玉天狼、潘大郎，玉鼎派所有长老。
……甚至是四星大武师，一直压萧义薄一头的玉恒风，都被姜歌亲手葬灭！
杀，杀，杀！
手起猪头落。
杀到玉鼎派所有人胆寒，时至今日，都不敢声张、不敢报复，只敢做旮旯里的蛆虫！
贺迟惊恐万状。
这一幕幕的出现，无疑代表姜歌心头暴怒，代表了姜歌踏平禁区的决心！
他自以为是的作死……
……成功释放了一头恐怖恶魔！
但，这只是开始。
一幅幅画面中。
贺迟见到高阶武师跪忠姜歌，见到天方城一战，拳毙穆业；见到大漠风沙，剑斩阴戍不留情……
每一件事，都是贺迟所无法想象的。
每一件事，都是贺迟所无法理解的。
他一辈子都不敢臆想、不敢奢求的大人物，如狗一般，死在姜歌手中。
而他，却还在姜歌面前耀武扬威。
何等可笑？
何等愚蠢？
天呐……
直到这一刻，
贺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究竟招惹了怎样的一头妖孽！
姜歌的出现，石破天惊，注定要颠覆宗门的所有！
大恐怖！
无穷无尽的大恐怖！
贺迟彻底吓傻了。
但这还没完。
无论他想或不想，愿不愿意，一幅幅惊世骇俗的画面，疯狂涌入脑海。
这些，就是他之前，所好奇的姜歌的记忆。
但当这一切真的摆在眼前，
贺迟怕了，怕得要死。
贺迟悔了，悔不当初。
无休无止的震撼，无休无止的恐惧。
很快，贺迟引以为傲的修为，渐渐的被剥离、泯灭。
三星武师……
二星武师……
一星武师……
武士……
他渐渐变成一个……凡人。
一个他所厌恶、摒弃的凡人。
然后，
血淋淋的一家三口，出现面前。
“啊——！”
贺迟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
即便在精神世界之中，过去一天、一月、一年……
现实之中，也只是倏忽一瞬。
甚至，姜歌的怒吼，都音犹未散。
这突兀的一声吼，影响极大。
即便是对姜歌最坚信、支持的萧义薄，见状都不由忐忑，掌心冒出冷汗。
且不论宗门荣辱，姜歌个人，就是他师兄姜云天之子。昔年，萧义薄还抱过幼年姜歌。
……要不要阻止战斗？
萧义薄忧心忡忡。
而万兽门、血煞宗阵营，则齐齐嗤笑，满脸戏谑。
还在吃着火锅、哼着曲的兽皮少年、红眼少年，都是一脸惬意。
“贺迟的实力，虽不及我十之一二，但对付一个残废，自该手到擒来。”红眼少年道。
恰此时，贺迟的身躯，开始剧烈的抖动。
“他是在享受折磨猎物的快乐，为此兴奋得颤抖。”
红眼少年信誓旦旦地点评道：“很好，很符合我的风格。”
话音未落。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
明明还沉浸在精神世界之中的贺迟，整个人竟然四分五裂的炸开。
一颗惊恐万状的头颅，冲天而起。
血雾之中，
传出姜歌冰冷、低沉、暴虐的声音：
“……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