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煌集团。
司范送了份文件去冯梓离的办公室，聊完工作后，并没急着走，而是问他：“你发没发现，厉玄这几天状态有点不对，比和乔西微任何一次吵架还要糟糕。”
冯梓离头也不抬，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回了他四个字：“信任危机。”
信任危机？
冯梓离见他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不是还要去厉玄的办公室么，还不走？”
“是要去。”司范挠了挠头发，眼底的疑惑并未退去，“梓离，你不解释一下刚才的那句话么？”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
陶钱钱给司范发来了微信，问他知不知道江厉玄和乔西微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乔西微就想着搬家了？
“乔西微搬家？！”司范盯着屏幕上的一行小字，低呼出声。
冯梓离早已看向了他，问：“谁告诉你的？”
司范嘴快的道：“陶钱钱啊。”
冯梓离轻拧眉头，沉默地扶了一下镜框。
司范这才想起冯梓离和陶钱钱尴尬的关系，忙说了一句：“你别多想啊，我和陶钱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当我是闺蜜，我当她是兄弟。”
司范的话冯梓离当然相信，但让他心里发闷的原因是，每当陶钱钱有事，第一个找的都不会是他。
“知道了。”过了很久，他才道：“你去找厉玄吧。我要忙工作了。”
“好。”司范应着，有些抱歉地看了冯梓离两眼。这种明显是在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为什么偏偏都被他给撞上了？
出了冯梓离的办公室，司范的手上还捏着他自己的手机。陶钱钱的那条信息他还没回，等敲响了江厉玄办公室的门时，他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关于乔西微搬家的事。
他和乔西微现在关系这么僵，搬家的事应该会故意瞒着他吧？
“进来。”
江厉玄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司范拉回了现实。他推门进去，见江厉玄正站在落地窗前，对着窗外出神。
“合盛那边已经出了游戏的演示版，我传了一份给梓离，你要不要看看？”司范问道。
听到“合盛”二字，江厉玄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身体动了动，回过头来对司范说：“好。给我一份。”
司范“嗯”了一声，两人接下来就只剩下了沉默。他进来，也主要是问这一件事。按理说，一个游戏的演示版，还用不着江厉玄亲自过目，但合盛是乔炎生的公司……乔炎生毕竟是乔西微的父亲。
“还有事？”江厉玄看见他的表情，问道。
正准备离开的司范默默把腿收了回来，干巴巴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在心里做了最后的挣扎，本想顺其自然的，但既然厉玄都开口问了，那他也只能答了，“乔西微搬家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江厉玄眉头皱了起来。
司范见他是这反应，就猜到他大概是不知情了，“……是今天。”
话音刚落下，司范的眼前一花，等他再定神看向前方时，已经没了江厉玄的身影。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动，江厉玄离开了。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陶钱钱的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发了过来。
“不在线？”
“什么情况？”
“话说你别告诉江厉玄啊，不然待会儿又有麻烦了。西微好不容易才瞒过他……”
司范十分心虚地打着字：“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了……”
另一边刚收到信息的陶钱钱：“……”
“怎么了？”从她身旁经过的乔西微见她表情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陶钱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沉默了一会儿，还没开口，倒是乔西微先猜到了。
“江厉玄知道了我搬家的事？”
陶钱钱蓦地抬眼看她，惊讶且心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在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等搬家公司的人再上来一趟就可以走了，乔西微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这没什么，他早晚都会知道。”她说完，便进了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搬家的时间很短，她以为江厉玄就算知道了，也赶不过来。但她还是想错了，等搬家的工人把最后的东西装上车。远远的她就看见有一辆熟悉的车朝她开过来，因为是在小区里，所以速度并不快。
车子停在了她的脚边，车门打开，江厉玄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陶钱钱心一颤，虽然心里怕惨了江厉玄，腿也发着软，但很有义气的站在乔西微身边，拿眼瞪着他。
“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江厉玄对乔西微说道，视线紧紧地定在了乔西微的脸上。
“你的话，我认为在医院那天就已经说完了。”乔西微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
江厉玄目光一紧，两人无声的对峙。
陶钱钱快呼吸不过来了，她轻轻扯了扯乔西微的衣袖，小声劝道：“西微……要不你就听听他会说什么吧？不然这样子下去，我们今天很有可能走不了了。”
乔西微也和陶钱钱想到了一块儿，而且离婚的事她至少也要先通知江厉玄和一声。于是她点头，说：“好。”
陶钱钱借口在小区里逛逛，便走了。
“外面冷，进车里说。”江厉玄道，转身想往车的方向走去。
乔西微叫住了他：“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我们应该也聊不了多久。”
江厉玄沉默。
乔西微见他没动，便主动走了上去，笑了笑说：“你是想改变上次的答案吗？”
江厉玄抿唇，不语。
乔西微跟着沉默了。
在刚才，她真的有一瞬间以为江厉玄是要对她解释些什么的。就算他们最开始在一起时因为一场玩笑，但后来呢？江厉玄没有喜欢过她……这件事，她心里希望他是在说谎。
“既然不是想过来告诉我答案，那你是为了什么？”乔西微的表情冷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车头上，说：“如果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解释，我不想听。”
“那我现在也问你三个问题，你来回答我。”背对着她的江厉玄突然转身，幽深的黑眸看进了乔西微的眼睛里，低沉地道。
乔西微轻轻皱眉。
江厉玄道：“第一个问题：和我在一起你痛苦吗？”
乔西微怔愣了几秒，想到什么，点头，回了一个字：“嗯。”
心肺处的疼痛更深了几分，江厉玄的呼吸有些阻滞，半晌才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乔西微看着他，很认真地答：“和你离婚。”
江厉玄眼神一顿。
和你离婚……和你离婚。
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他笑了，连说了两声“好”。
“第三个问题呢？”乔西微道。
江厉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随即把目光移开了，“不用了。这两个问题……足够。”
“既然你的话说完了，那现在该我说了。”垂在身侧的左手有些冷，乔西微蜷了蜷手指，索性将整只手都揣进了衣兜，“我已经把离婚的事全权交给青柯处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说罢，她掏出了手机给陶钱钱打电话，让她过来，可以继续搬家了。
最后是江厉玄先走。
他一路超速开着车，心里烦闷，不知道去哪，便凭着心里的感觉一直往前。
两个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但每一个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手机响了。他没接。
铃声断了一会儿后，又接着响。
他看也不看，戴了蓝牙接起，没有说话，等着打来的人说。
“厉玄？”
然而，响起的是乔子妮的声音。
乔子妮没有得到江厉玄的回应，一丝小情绪也无，只是小心地道：“我爸前两天去见了乔西微一面，之后生着气回家。像她这种连亲人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厉玄，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她？”
“忘？”江厉玄吐出一个字，讥讽、冰冷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敲在乔子妮耳朵里。
他能忘，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终于还是没能完全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笑了：“那你认为横亘在你和她之间的最大阻碍是我吗？”
她没有给江厉玄开口的机会，又道：“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是我，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有多委屈。厉玄，你说说。你投在我身上的温柔有对乔西微的一分吗？没有……连一分都没有。但所有人都讨厌我，恨我。到了最后……你连假象都不愿意给我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近乎于呢喃，“就算我主动退出又怎样？你以为你和乔西微就能在一起了吗？厉玄，你能这么麻痹你自己吗……”
后面的话是什么，江厉玄已经没有再听了。他径直结束了通话，将车子减速，停在了一个路口。
乔子妮的话就像是魔咒般，不停地在他耳边响起。
——你能这么麻痹你自己吗？
不能。
他不能。他只怪活了快三十年……一直活在清醒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