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微闭了闭眼,半晌睁开。
十二的睡颜就在眼前,依然安静沉稳,和刚才没有一丝不同。但她的心绪,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过往的每一个瞬间,不论是甜蜜还是悸动,都足以引起她的情绪波浪。她越是不想承认江厉玄对自己的影响,就越是不能忽视这样的力量。
乔西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上涌的情绪暂时都压了下去。
她起身,转身出了门。
大家正闹哄哄地挤在一起,拿着手机拍照。
司范转头一看见她,立刻就大声叫道:“来来来!这里这里!难得这人聚得这么齐,一定要留念一下!我们下楼去照吧?让路人帮我们拍个集体的?”
“你怎么总是想着……”冯梓离冷静地坐在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开口一边盯着手中渐渐露出来的橘瓣,眯着眼睛道:“五十岁之后才会有的情怀。”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乔西微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冯梓离总是一语惊人,每一次的吐槽都准确地在点子上,不经常开口,但是一开口总有惊喜。
陶钱钱直接将嘴里的橘子给吐了出来,倒在一旁哈哈大笑,拍着自己的大腿。
众人被这样的笑声感染,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冯梓离将橘子剥完了,放在一边的盘子上,抬头看了陶钱钱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立刻就将眼神给收了回去。
这个动作只有乔西微注意到了。
陶钱钱笑完了,转头看见盘子里有个剥好的橘子,什么也没想,伸手就拿了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嘲笑司范,“你看你,栽跟头了吧?我说不过你,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的吧哈哈哈……”
“行了,你们这一对联手我也没办法。”司范耸了耸肩道:“你们感情深厚,冯梓离,你说你,也不能光帮着你媳妇……”
“喂!”陶钱钱伸手就是一个橘子皮。
司范翻了个白眼,但是住了口。
“走吧,下去吧。”乔西微先开了口,圆了场。
陶钱钱的脸色在听见那个“媳妇”之后就有些怪异了,听见这一句,立刻就站了起来,笑着道:“好好好,下去吧……”
乔西微等着所有人走了之后,才起身走在了最后,犹疑一瞬,还是回头去了房间,将十二抱了出来。
十二睡得深,没有一丝动静,被抱起来也只是咂了咂嘴,将头贴向了乔西微的方向。
她笑了笑,走出了门,嘴角突然一僵,眼神定在了前方。
江厉玄没有下去,就靠在门口。
乔西微收了笑,抿了抿唇,还是走了上去,“不下去拍照吗?”
“等你。”江厉玄平淡道,仿佛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乔西微一滞,抱紧了十二,侧身经过了江厉玄,也风轻云淡的一句:“那走吧。”
她一路快步走着,一直走到了楼下,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及时跟上来,才松了口气,迅速加入到了人群中。
她现在对江厉玄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最害怕的就是重新进入那个她逃也逃不掉的漩涡……一个死循环,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的陷入了。
“怎么才来!”司范开口道。
“我回去抱了这个小家伙。”乔西微将十二往司范的眼前送了送,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了陶钱钱的身边。
江厉玄也走了过来,站在了司范的身边,眼神没有再往乔西微的方向动过。
……
吃完饭,乔西微就抱着十二准备离开了,没有打算在这里久留。
“我和你一起回去。”江厉玄再次走了上来。
乔西微没有拒绝,这些天住在江家,她现在突然拒绝也显得十分奇怪,便点头应了。
两人离开,不到半小时的车程,便到了江家。
一下车,乔西微抱了十二上楼,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点了接听,声音压低了,顺便看了眼十二,试了试体温。
“怎么了?”她道。
“你在哪儿?”卓辛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周围的环境有些吵,显然是正在哪里闹哄哄的过年。
乔西微道:“我在江家。”
“我过来找你,新年礼物,你不要啦?”卓辛墨笑嘻嘻的。
“新年礼物?”乔西微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小学生吗,我没有给你准备贺卡,怎么办?”最后一句是近乎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
卓辛墨哈哈大笑道:“拜托!我这大老远地飞过来就是为了亲手给你个礼物,我容易吗?”
“你真的在江市?”乔西微眉头一挑。
“对啊,我刚从机场出来,这边好热闹。”卓辛墨道:“大概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我去找你吧。”乔西微犹豫之后道。这里是江家,应该不太方便。
“不用,我给你东西就要走了,机票都订好了,只是桐市的一点特产,我妈也非要我带这个带那个的……待会正好可以分给他们吃,你下楼,身体不好别到处乱跑了。等着啊,我马上来了……”
说着就挂了。
乔西微盯着手机,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卓辛墨的脾气,便没有再打回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卓辛墨的电话再一次亮在了手机屏幕上。
乔西微立刻站了起来,拿着手机一边接一边往下走,在客厅碰见了江锦衍,笑着打了招呼,走出门去。
“到了?”
“对啊,在大门口,下来下来!”
乔西微推门,走了两步,就在门外看见了被冻红了鼻子的卓辛墨,哈哈一笑。
“好冷啊……”卓辛墨一边跺脚一边道:“还是车上暖和点……”
他的头发已经乱糟糟地四处翘了起来,显然是刚戴了帽子又摘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帽子呢?怎么摘了?”乔西微随口问了一句。
卓辛墨倒抽一口冷气,“你怎么知道我戴了帽子……”
乔西微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本想奚落两句,但是门突然响了起来。
她没来由地心里一紧,往身后看去。
江锦衍走了出来,诧异的眼神先是落在了卓辛墨的身上,随后扯着嘴角,和蔼地笑了起来:“西微,有朋友来了吗?怎么不进去坐坐?”
卓辛墨也没有想道江锦衍会出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道:“没事的叔叔,我过会儿就走。”他伸出手,把东西给了乔西微。
乔西微接了过来。
“别这么急啊,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江锦衍笑道:“上次见面也没有来得及说话,正好今天说说话……你就住在江市吗?有空常过来玩。”
“我现在不住江市了。”卓辛墨也端出了正经样子。
乔西微看着只想笑。他知道卓辛墨对长辈的严肃认真还是有的,就是每次这样子做起来,总会让她觉得十分滑稽。
“哦……”江锦衍沉默片刻,继续笑道:“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父母是哪里人啊?”
“父母是桐市的……”卓辛墨已经朝着乔西微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嘴上依旧笑着。
“那怎么不见你父母跟着你一起来呢?”江锦衍继续笑着:“这大过年的,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啊,他们都不来江市玩玩吗?”
卓辛墨微微一顿,再一次笑了起来,回答的滴水不漏,“他们除了工作的事情,几乎不来江市。”
乔西微的眼神垂了下来,也听出了卓辛墨的隐瞒。卓辛墨虽然看着傻呵呵的,其实自我保护的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
“哦……”江锦衍的笑容更深了。
乔西微一转眼,看着江锦衍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觉得有些诧异,但没有多说。
“好了叔叔,西微,我要走了。”卓辛墨礼貌地道别。
乔西微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就差憋出内伤来了。
西微……这称呼越听越别扭呢。
“这就走?”江锦衍道。
“对啊,这就走了。”卓辛墨抱歉道:“订了机票,赶不上了。”说着看了乔西微一眼,这一眼里带着怨恨,带着不甘,带着责备……
乔西微全收到了,笑着挥了挥手,低声安慰道:“行了,下次来陪你玩。”
卓辛墨这才眼神一松,转身上了车。
门外也驶进一辆车。
乔西微侧了侧身子道:“姚阿姨回来了。”
江锦衍往那头看了眼,点了点头。
两辆车错着过去了,姚青岚的车停住,似乎是在等着卓辛墨的先过,一直到卓辛墨的车消失在了视线里,姚青岚的车才缓缓动了起来。
“姚阿姨。”乔西微走了过去。
姚青岚停了车,下来,脸色似乎不太好,勉强笑了笑。
“怎么了?”乔西微道。
“没事……”姚青岚摇了摇头:“有点风寒,我先上楼。”
她转身匆匆抬腿走上了楼,只有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瞥,足够让她全身颤抖。
那人的脸……
乔西微皱了皱眉,跟了两步。
姚青岚突然停下,侧头道:“有朋友来了吗?怎么不留下来坐坐?”
“他马上就走了,小孩性格,爱玩,四处游荡的。”乔西微道。
“嗯……”姚青岚恍惚应了一句,转身上了楼。
一关门,拿出了手机,编辑了短信。
“帮我查个人……”
她手指一顿,闭了闭眼,又一字一字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