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温泉？
现在去泡吗？是江厉玄疯了还是她的耳朵出问题了，这么晚了，他不会想着和自己来个什么亲密接触吧？
江厉玄最近确实奇怪，从前只要她退后一步，江厉玄是绝对不会前进的。上一次因为乔子妮的事情，她承认她又退缩了，只是这一次江厉玄没有退后，甚至没有待在原地不动，他好像……前进了一大步。
乔西微看着江厉玄，昏黄的灯光下眼神交错，有些晃眼。
“好。”她无法拒绝。
江厉玄唇角一勾，转身朝着温泉的方向走去，十分娴熟。
两人之前就已经来过这里，再走一次，回忆不停重叠，不停地在身后交合，完成一次又一次的绽放。乔西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此刻的月光，和多年前一样凉。
江厉玄有意无意地走在她的前面，帮她将最后一点袭来的微风都给挡了。
乔西微跟着他走了很久之后才惊觉自己的身前被江厉玄挡得严严实实，她顺着江厉玄走过的路走过去，也十分稳当，在他的带领下绕过了所有可能滑到的地方。
她眼神动了动，突然走了上去，跟在江厉玄的身边。
江厉玄侧头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转头看向前方。
两人到了馆内，领了手牌，因为是孕妇，工作人员特地将乔西微安排到了另一个池，并且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江厉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要了一杯热水之后也跟着乔西微走了过来。
两人换了衣服之后，进了池。
乔西微坐在池边，只是泡了泡脚。她对泡温泉没有多大的欲望，只是跟着江厉玄来了，所以就泡个意思。
江厉玄很快就下水了，就靠在离乔西微很近的地方，余光一瞥就可以瞥到乔西微光滑的脚踝。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将热水给送了进来。
乔西微接过，顺手递给了江厉玄。
江厉玄看了乔西微一眼道：“记不记得我们去雪山的时候，也是这么晚了，在山上待着，没有信号。”
他只说了两句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顿了很长久，似乎是等着乔西微的反应。
乔西微则是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江厉玄的用意，在接话的时候也错过了最佳的时间，导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和尴尬。
“雪山……是啊，太冷了，对那天的记忆也只有云海和热水。”乔西微最终还是接了一句。
“早晨用瓢子洗漱，没有条件洗头洗澡。”江厉玄顺口又是一句，似乎只是在闲聊。
但是已经习惯了江厉玄每句话里都有玄机的样子，乔西微听着这样温情的谈话，一时间有些迷糊起来。
半晌，情绪也慢慢浸透了她的心间。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的气氛，还是此刻升腾而起的雾气，又或是江厉玄看着十分柔和的脸庞，她觉得很多话在此刻，也变得容易倾诉许多。
“是啊，你要抓狂了。”乔西微笑了笑。那个时候的江厉玄比现在活泼许多，也可爱许多。
“没水，半夜还停电了的，电热毯不工作，冻了一个晚上。”江厉玄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依旧低沉，听着魅力十足，“最后只有……”
声音戛然而止。
乔西微意识到了后面那一句没有被说出来的话。
是……抱在一起。那天晚上，他们抱在一起过了一晚，因为冷，身上的冷意和心中的暖意也只有在交织的时候，才能互相抵消。第二天晨起，乔西微就已经感冒，咳个不停，江厉玄四处寻药也只有一些基础的药物，没有医生，没有医院，没有诊所，什么都没有。最后是住在山上的一户人家，给了他们一杯热水。
他记得乔西微握着那杯热水，浑身发抖，眉毛和睫毛上都有些小冰晶，满脸苍白还笑着说：“我可能余生都会对热水情有独钟。”
“事实上那也只是一时的感情，之后你也没对热水情有独钟。”江厉玄的话将乔西微拉回了思绪。
乔西微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热水，没有想到只是一杯热水，会惹来这么多回忆。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半晌，轻声呢喃：“不，是之后我再也没有对谁……情有独钟。”
话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刚才没有注意便脱口而出，时机太不对了。听着像是一句……告白。
她脸颊有些热了起来。一直以来都不太容易有羞愧或是羞意之类的情绪，但此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即将要喷薄出来的火气，就燃烧在自己的两颊之间。
江厉玄转头，盯着乔西微看了许久，漆黑的眼神，稍稍浓烈的情绪。眼底似乎在燃烧着什么，燃烧着比她的两颊还要炙热几分的东西……她躲开目光，轻咳了一声，尴尬得不知道如何继续接话。
江厉玄只是看着，这个动作他从前很喜欢做，大多都是无意识地盯着，但现在的眼神较之从前，实在太具有攻击性，乔西微几乎承受不了。
与此同时。
酒店二楼房间里的阳台，姚青岚正晃着红酒往楼下那个大大的停车坪里看，斜坐在躺椅上，轻笑着道：“你看，儿子的性子其实还是随你，想要什么东西就会尽力去得到。他不是要耍帅嘛，不是要冷战嘛……你看你看，还不是跟着去了？”
江锦衍笑了一声，低头也看着自己的红酒杯，“这是好事。他们经历了太多。”
“我就怕我们那个儿子啊，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了……等到真的错过了就来不及了。西微那孩子也是一根筋的，看着机灵，其实机灵全在别的方面，一到感情就不行了。”姚青岚叹了口气：“我们得多费费心，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孩子分道扬镳，最后怎么离开对方的都不知道。”
“是。”江锦衍点头。
姚青岚身子突然一顿，猛地瞥见了一个身影，坐直了身体。
但是那个身影已经坐进了车里，很快，楼下那个车子开动了起来，往温泉山庄的门口驶去。
姚青岚站了起来，努力探出身子，想要看清楚车上的人。
江锦衍一把将姚青岚捞了回来，开口道：“不要命了？这下去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姚青岚微微一颤，看着夜色中驶出去的车子，低声开口道：“我好像……看见老熟人了。”
江锦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头道：“什么熟人？”
姚青岚盯着车子，一直到车子已经驶出了他们的视线，姚青岚才收回，“我应该不会看错。”
“到底是……”江锦衍也是突然一顿，眼神一紧，看向了姚青岚。
姚青岚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锦衍抿唇不语，嘴唇突然动了动，“应该是……看错了吧。”
温泉。
乔西微突然起身，受不了此刻江厉玄的目光扎在自己脸上的感觉了，她低声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能太久，今天就这样吧，先回去睡觉，爸妈还在等着我们，去晚了他们就该急了。”
江厉玄看着乔西微匆匆的背影，比起离去，更像是逃跑。
看了一会儿，他也起身，朝着更衣室走去，换好了衣服走出了门，乔西微已经等在那里。
江厉玄的目光落在乔西微的肚子上，刚要说话，乔西微便道：“走吧。”随即走在前面。
江厉玄这才作罢，刚才想说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乔西微咬唇。
她不是不想听，不是不想知道江厉玄对那句话的反应……只是话都已经说了，来不及收回，对这个回应的恐惧也来不及收回了。她就是害怕，害怕再听见嘲讽和拒绝，因为她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
一路沉默。
到了酒店，江厉玄带着乔西微先去了江锦衍的房间，敲了敲门。
江锦衍开了门，看见两人，眼神一点都没有诧异，让开，走了进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姚青岚在里头说了一句。
“现在已经不早了，妈。”乔西微打趣似的说了一句，面对姚青岚，终于平静下来。
但她很快发现了异样。
姚青岚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脸色也不太好看，再看向江锦衍时，也是如此。
闹矛盾了？
乔西微有些诧异，这么久了，她还没见过江锦衍和姚青岚闹矛盾，两人简直是感情模范，从前还经常拿他们两个来教育她和江厉玄。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乔西微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盯着屏幕。
“怎么了？”江厉玄开口问了一句。
“西末说他先走了……怎么这么匆忙……这么晚了怎么走啊？”乔西微自己念了一句。
姚青岚敏感地捕捉到了乔西微的这几句话，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这个举动直接将几人都惊到了，江锦衍更是伸手就将姚青岚给按住了，轻轻抓了抓她的手臂。
姚青岚这才勉强一笑，开口道：“谁走了？”
乔西微一愣，回答道：“哦，我的一个朋友，今天刚好在这里遇见了。”
“这样啊……这么晚了，出山庄的人没几个吧，是刚走的吗？”姚青岚道。
“对啊。”乔西微点头，“他这人做事就是这样，有点毛毛躁躁的。”
“好……好。”姚青岚重复几句，“不早了，赶紧去睡吧。”
乔西微点头，和江厉玄一起走了出来。
门关上的一瞬间，姚青岚低声的几句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行了，不早了，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早点睡了。更何况怎么可能有这么巧，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乔西微耸了耸肩，没有听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