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见张凌霄已经醒来,除了精神有些委顿,眼神有些迷茫,再无其他症状,张之柏顿时放下心来.
既已决定在这小子身上下注,可不要赌局还没开始,人就先出了问题.
对着张凌霄微微一笑,在对面坐下后开口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忽然昏厥?下午曾叫郎中查过你的身体,却是未有异样.“
虽是知道张之柏如此在意自己是有原因的,但张凌霄的心中还有非常感激,微微一笑回道.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许是昨夜看书太晚,没有休息好所致,无需太过在意!“
“那便好!你虽是年轻,但毕竟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身体之中难免落下一些隐疾,还需好好调养恢复啊.明日我会着人煎一些滋补元气的药汤送来,你要记得按时服用.“
“孩儿晓得了!“
“嗯…“
这时,张之柏脸上显出一副迟疑的神情,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修炼灵识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胡乱修炼恐会危及性命,切记啊!“
张凌霄闻言心中好笑,想来是张之柏看到了被斩碎的石桌,以为自己在琢磨一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才会突然昏厥.
不过他如此认为倒是正合张凌霄的心意,省去编瞎话解释了.
连忙做出一副谨遵教诲的样子.
“你既已无事,我也便放心了,早些休息,莫再熬夜读书了.好生将养身体,过两日便要出行,路途遥远颠簸,到时可有你受的!“
张之柏语重心长的交代完后,便带着惊鸿离去.
张之柏这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丫鬟仆人端来酒水菜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闻到饭菜的香味,张凌霄这才想起今天只吃过早饭,肚子里面立刻响起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而且精神力消耗巨大,此时也确实需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了.
打发走了送餐小妹后,张凌霄一个人对着满桌佳肴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正吃得不亦快哉,突然听到小院里传出异响,似有人偷偷翻墙进来.
张凌霄轻轻放下碗筷,将横刀抓在手中,慢慢朝紧闭的房门靠了过去.
此时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也在向房门这边靠近,同时还有粗重的喘息声.
张凌霄心头微动,鼻子靠近门缝抽动了几下.
果然,一股属于大自然的气味传入鼻端.
“霄哥儿!在不在?“
虽然只隔了几日没见,但听到憨石头熟悉的声音,仍是心头一暖,鼻头微酸.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真正发自内心在意自己的人,也只有石头这个傻大个了.
一把推开房门,却是把正蹑手蹑脚靠过来的石头吓了一大跳.待看清开门的是张凌霄后,石头脸上顿时挂起笑容来.
可是还没等大嘴完全咧开,立刻又变的愁苦起来.
“霄哥儿,我听说你杀了李管事、王管家还有秀荷姐,还把大少爷的胳膊砍伤了,是真的吗?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我问他们老爷要怎么罚你,他们都不告诉我。还是今早收夜壶的时候听到你被关在这里,他们有没有打你啊…啊对了,我给你带了烙饼,你赶快吃一口,吃完我就带你跑出去!“
“跑?往哪跑?”
张凌霄脑袋里面还在昏涨,思路有些跟不上。
“随便往哪跑都行,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啊。我跟娘特意在粪桶里面加了一层木板,一会你就躲在木板下面,上面盖满粪水,出府的时候没人会检查的。等到了城外咱们一起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的烙饼塞进张凌霄的手中,催促他赶紧吃。
张凌霄听明白了,这个傻石头还以为自己是被关在这里等着受罚呢。
这是来劫囚的啊!而且连逃跑的方式都准备的像模像样,不过就是口味重了点。
想明白了石头的用心,张凌霄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心里面似乎被塞进了一团火一般,炽热滚烫。
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花滚落下来,一把搂住了石头宽阔的肩膀,用力的拍打着他厚实的背部。
谁说石头傻!石头一点都不傻,我的好兄弟石头是大智若愚,重情重义。
“霄哥儿别哭啊!赶紧吃饼,吃饱了好有力气翻墙,那墙太高了,不好上啊。不过没事,一会我蹲下身子,你就踩我肩膀先上去,然后我再翻过去在下面接着你。等明早出了城就好办了,我听娘说,外面大山里有村子,到时咱就往山里跑,找个人少的村子住下,至于以后的吃食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得是力气,养你和娘没问题的…”
石头仍在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听得张凌霄心中感慨万千。
松开石头,拉着他就往屋子里面拽。
“石头啊!实话告诉你,霄哥儿我今时不同往日了。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咱现在可是张府的正牌二公子,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就放心吧!”
按理说石头从来不会怀疑张凌霄的话,可是刚刚说的那些在石头听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杀了人都没事?李管事、王管家、秀荷姐那可都是府里的大人物啊,更何况还砍伤了大少爷,那对于石头来说,更是天上一般的人物。
怎么可能没事呢?
将石头强行拽进屋来,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张凌霄指着满桌的佳肴说道。
“咋滴!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了?看到这一桌菜没,都是给我一人准备的。正好你来的是时候,咱哥俩一起吃,一起喝!”
说罢,便将石头按坐在椅子上,将一双筷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真…真的?这些…这些菜都是给你一个人做的?他们…他们没关你?”
石头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间响起了咕噜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我的话赶紧吃!这些菜咱俩也吃不了,一会再给咱娘打包回去。”
说罢,举起手中的烙饼凑到嘴边,狠狠的咬住撕扯下一块,大嚼特嚼起来。
“霄哥儿你也一块吃啊,这么多好吃的,你咋还吃烙饼呢?”
长久以来对张凌霄养成的信服,最终还是让石头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指着桌上的佳肴兴奋的说道。
“这两天都吃腻了,再说,这些东西就是瞅着好看,哪有咱娘亲手做的烙饼好吃!你赶紧吃,吃完了趁着没凉给咱娘都带回去。”
说罢,又撕扯下一块烙饼在嘴里嚼起来。
“烙饼这么好吃吗?我怎么没觉得,你给我一块尝尝…”
“滚一边去,赶紧吃你的菜去。”
“我…我先不吃了,霄哥儿说得对,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是趁着热乎打包回去,和娘一起吃吧!”
“也行!汤汤水水的就不拿了,没家伙什盛,你现在就全消灭掉。那肘子、那烧鸡、那牛肉都给咱娘留着,你等着我去取几张纸来包着。”
张凌霄三口两口将烙饼消灭掉,便去找包裹食物的纸张,石头则听话的开始围剿汤水较多,不好打包的菜肴。
待将能包的都包好交到石头手里后,张凌霄拿过来两个酒杯,在里面倒满了酒后,将其中一杯递给石头。
“叮!”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悦耳的脆鸣。
二人端起酒杯,将散发着干洌清香的酒液倒入喉中。
“咳咳!这玩意咋这难喝呢!剌嗓子眼啊!”
石头是第一次喝酒,一杯酒下肚后,本就黑黝黝的脸庞更显深沉,吐着舌头龇牙咧嘴的往外哈气。
这酒其实也就不到三十度,对于张凌霄这种四五十度白酒能当水喝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寡淡。
不过张凌霄此时却是有些醉了,也不知是这具身体头一次喝酒的缘故,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双目有些微红的拍打着石头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
“石头!听哥的话,我没事,你和娘不用担心。过两日哥要出一趟远门,你就不用过来看我了。记住!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你和娘平时咋样就还咋样,等哥回来以后,保证让你和咱娘过上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咱们。”
同时,张凌霄在心里还补上了一句话。
“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你和咱娘也不会因我而受到牵连!”
石头走了!这便是他一贯的风格,对张凌霄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永远都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着对他的信任。
桌面上杯盘狼藉,饿极了的张凌霄只吃了一张烙饼,连垫底都不算。
可他此时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拿起酒壶,吹熄蜡烛,四周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走出厅堂来到院中,月光洒落在身上,似乎给衣衫镀上了一层银光。
举起酒壶,扬起头颅,酒液犹如一道银色的匹练倒入口中,吞咽入腹。
一口饮尽壶中酒,本想着顺势摔碎酒壶才显得更有意境,更显放荡不羁。
但一想到此时夜深人静的,打扰邻居睡觉会显得很没有素质,便罢了此念想。
仰望明月星空,张凌霄口中喃喃自语。
“似乎…找到了想要为之奋斗的目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