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飞仙虽是裴鸿渐庄下门客,但武功高强,鲜有敌手,一手三剑更是天下独一份的绝技,几时受过如此轻视,登时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挥舞双剑,向包成骏杀来。
包成骏冷笑一声,正欲拔剑,忽见葛飞仙背上剩下的四把剑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拔了下来,六柄剑在葛飞仙两只手里盘旋。招式精妙,六剑不但相互之间没有丝毫碰撞,而且相辅相成,像是组成了一道剑网。
利剑从四面八方砍来,直看得包成骏眼花缭乱,暗恨自己方才如此托大,不由得叹了句:“苦也!”
包成骏见剑已出晚,此时再出必被制死,便当机立断,用力跃起,从葛飞仙头顶翻过,随即一剑递出,去刺葛飞仙后背。
葛飞仙万没料到有此一招,急忙撤剑来挡。
“当”的一声,包成骏又是一个空翻,平稳的落在地上,葛飞仙却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
这一招败中求胜,大有奇巧,众人都颇为称赞,纷纷心道:“包成骏纵横江湖数十载,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包成骏却知道自己这一招得手完全是运气,又见葛飞仙手上又只剩两柄剑,其余四剑不知何时复又插回剑盘,大感奇妙,便不再轻敌,剑招连忙递出,想一鼓作气将对手拿下。
葛飞仙见包成骏厉害,只好舞起双剑,严守门户,以守为攻,静观其变,伺机而发。
包成骏将祖传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渐渐摸清了葛飞仙双剑的套路,很快占了上风。葛飞仙也对包成骏的剑法看出了些许端倪,便卖个破绽。包成骏欺身而进,一剑刺来,葛飞仙微微侧身,笑道:“原来包大侠是燕放同门师弟,失敬失敬!”
这话意思是说你剑法虽然和燕放是一路,但你远不如他。包成骏心头一震:难道燕放真比我强上许多?转念又想:那次我与他比试,我的确只是输了一招,能差多远?他竟如此轻蔑我!不禁大怒,猛然杀来。
一击奏效,正中葛飞仙下怀!
包成骏正杀的兴起,但不知葛飞仙背上那四柄剑何时又盘在了手里,一时间剑气纵横,剑光四射,直逼得他手忙脚乱,步步后退,徒有招架之功了。
包成骏忙将剑舞成一圈,护住周身要害,剑势飘逸,仿佛一只飞凤在盘旋,但毫无雷霆那惊天动地的万钧之感。虽然几次尝试反守为攻都以失败告终,但他逐渐熟悉了那六柄剑的进攻套路。
试问得多大的手掌才能一个手抓下三柄宝剑,就算勉强抓住又如何才能攻守自如?
原来葛飞仙所谓一手三剑,实际上他的手里始终只有两柄剑,另外四柄两柄始终盘在腕上,两柄始终悬在空中,一边三柄剑位置轮流变换盘旋,速度极快,才让人误以为三柄剑是在葛飞仙手掌中灵活自如。
包成骏既担负“天下第一剑”之名,十年来挑战者无数,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即使葛飞仙招式狠辣繁琐,令人眼花缭乱,五六十招下来,他也早瞧出其中奥妙。只是他难以理解如此出手的剑能稳握住已不容易,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力道和快的速度。
包成骏定下心来,一双犀利的眼睛仔细盯着葛飞仙的剑招,算准时机,当两柄剑正处在半空时一剑横削过去,想先击落两剑。
岂料六柄剑剑柄上都拴着极细的银丝,银丝的另一头握在葛飞仙手中,以此保证剑的运用。
包成骏的剑击中那两剑,本以为定会击落,岂料却被银丝缠住,不由大吃一惊,正欲将银丝震开,葛飞仙剩余四剑已向他两腕和胸口削来,逼得他松手弃剑,连退了好几步。
场上众人俱是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剑”包成骏竟然被打的如此狼狈!
裴鸿渐本来听见他要挑战包成骏,很有些生气,毕竟陆尘先前已败了一局,这局需得有必胜的把握才行。不过他当时初见冯小潸,为她容光所逼,有些魂不守舍,没有多想。后来反应过来时见他和包成骏有来有回,斗得不可开交,倒有些期待胜负,此时见包成骏连剑都丢了,不由得暗暗得意,喜上嘴角,颇有些欢喜的看了看冯小潸那失望的表情。
燕放虽知包成骏的剑法经过千年传承,有些华而不实,但包成骏本人实在是个天纵奇才,能靠这种剑法名震江湖数十载的人,本不应败在葛飞仙手下,毕竟葛飞仙的一手三剑有许多致命的破绽,为此暗暗叹了口气。
刘非与包成骏同行数日,对他的剑法一直佩服非常,也以为他和燕放半斤八两。燕放既然出入万剑山庄随心所欲,由包成骏对战万剑山庄高手自然手到擒来,此时见他竟然落败,难免大吃一惊。
余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包成骏心如死灰,数十年的荣誉曾能轻易舍下?一招败落,便俱化尘土。
他脸现痛苦神色,本来想说两句称扬的话来,但刚一抬头,便撇在燕放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凝望这他。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黎明那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晨光!
他仿佛已经置身在一片竹海波涛之中,面前一面古老的石壁,先祖褒护在上面写满了他包家至高无上的剑法。
生的活力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不再是那个为了自己岌岌可危,名不副实的荣誉而胆战心惊,自我欺瞒的包成骏了。
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但还有一道波浪在他心里翻腾,他要做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
“阁下剑法果然高强。”包成骏对葛飞仙作了个揖,道:“今日我败了一招,半年之后还请钓月楼一会,在决胜负!”
葛飞仙笑道:“不敢,那天下第一剑这名头我也不要了,还是一手三剑实在些。”
这话显然是说你包成骏徒有虚名,这“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是有水分的,我葛飞仙才不稀罕。
包成骏怎么听不出来?心下恼怒,暗道:这厮好生狂妄,待我习得包家原本的剑法,定好好收拾你一顿,让你也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
当下尴尬一笑,便闷闷而下。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些细小的表情早引起了裴鸿渐那双眼睛的注意。
……
刘非拦道:“包大侠,你这是……”
包成骏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有些急事。”
急事,确实是急事。
此时他早已从燕放口中得知那石壁的位置,只是刘非的英雄大宴耽误了他寻觅的步伐,此时自己失了招,十载名誉付之东流,还有什么比往长安去更急的事吗?
“不如等比试结束,我亲自相送。”刘非又挽留道。
“我辈行走出入不必拘泥麻烦,”包成骏道:“王大侠刀法通神,谅必胜无疑,我此刻就走为是。”随即拱手而去。
刘非看他背影远去,叹了口气,目光随即转在了即将出战的王虎身上。
……
裴鸿渐正嘉奖葛飞仙,突然瞥见包成骏出了门,便将嘴凑到葛飞仙耳边,低声道:“你派人跟着包成骏,随时向我汇报。”
葛飞仙斜眼一看,见包成骏果然出来门,便拱手道:“是!”随即退下。
裴鸿渐叹了口气,问道:“方琛,对付王虎你有几成把握?”
那个叫方琛的施礼道:“回庄主,王虎刀法高强,属下只有三成把握。”
裴鸿渐不禁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你那几手剑法精妙绝伦,我一向很是推崇的,怎么对付那个土佬你只有三成把握?”
“王虎刀法出神入化,招招夺命,狠辣异常,江湖中人但凡听到他夺命刀的名号无不望风而逃,实在不可小觑!”方琛答道。
“那土佬真就这么厉害?”
“当今江湖上的刀客,恐怕除了那残刀破风的关外奇侠燕纵歌,便数这王虎位列第一了。”
裴鸿渐将信将疑,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和冯小潸神态亲昵的土佬有那么大能耐。他只是感觉在冯小潸美貌的映衬下王虎是多么的平凡,普通。也许正因为冯小潸,方琛越是将王虎说的神乎其神,他越觉得王虎不堪一击,平庸至极。
他将他犀利的眼光从白衣女子挪到了她身边那平凡的汉子身上。
王虎有些紧张,可以说特别紧张。
他的手在发抖,甚至全身都在发抖,都得让人不太确定他是否还能握住刀。
本来包成骏替他迎战葛飞仙时他以为今日可以不用出战了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包成骏竟然输了!
此时万剑山庄同江都王府俱是一胜一负,最终成败全在他一人身上。
他能帮助燕放,他心中的燕纵歌燕大侠摆脱万剑山庄的纠缠吗?
他不确定,也没有把握。
毕竟“天下第一剑”都输了,他区区王虎又能怎样?
还未动手,他额头上就已沁出喊来。
“在下方琛,领教王大侠高招!”
王虎正要迈出步子,忽然有一只温软滑腻的小手握住了他不住颤抖的手,他低头一看,目光所触及的,是两道温柔的,期许的,鼓励的眼光。
他闭上眼睛,调整了呼吸,他不能让他心爱的女子对他失望。
“原来‘夺命刀’是个没有胆色的孬汉子,那姑娘,你挑男人的眼光可有些不大灵光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