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照雪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还等着吃便当呢，结果楚昭一个又一个的问问题，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开心的吃便当了？
楚昭毫不示弱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往温韫之身后挪了挪步子。
“唉……好吧，好吧！”梅照雪重新振作起来，“这次的事件，其实比起死者身上都有什么香气来说，死者全身皆没有半点儿血肉剩下，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有人在用活人炼香。”
“活，活人？炼香？”楚昭目瞪口呆。
“正常来说香料都是植物。因为大多数动物不管用什么方法处理，也只有并不好闻的体味。”温韫之侃侃而谈，“上古时代就已经开始把有香物质作为敬神明、祭祀、清净身心和丧葬之用，屈原在《离骚》中就有‘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后来逐渐用于饮食、装饰和美容上。当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动物性的香料，比如麝香、灵猫香等，但这些香料同样有着可以说非常不好闻的初始气味。而无论古今，身上的气味宜人都被看做是贵体的象征，古代使用各种香料香草，现代则是各类香水……”
他停顿了片刻，道：“最初有人认为美女身上会散发出特殊的香气，想要把这种香气保存下来，所以开始了人体炼香。但是这次的事情既然牵涉到《异香谱》，那么犯人的目的恐怕不是单纯为了用人来炼香，而是为了一些其他的什么。”
温韫之的神情比楚昭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阴沉，声音也像是淬了寒冰一般，冷气袭人，又带着压抑在寒冰之下的怒火，虽然没有烧起来，但本身就会令人退避三舍。
“异……异香谱？”
“古有《香谱》，记载了历史上各种各样的香料。《异香谱》则是以《香谱》所记载香料为基础，通过各种特殊手段制造出来的异香制造方法的记录。这些异香的名字大多继承了原有普通香料的名字，只是效果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了……当然了，现在流传在外的多数是残篇，并没有什么用。”梅照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西窗……就是你们那档案室里就有残篇，我上次看见了。”
“真的吗？”楚昭猛地回头看向温韫之。
温韫之缓缓的点头。
虽然知道中心会回收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大多数都是十分危险的物品，楚昭却没想到连这样的东西都会有。
可既然是档案处的处长温韫之亲自点头，那就绝对不会有错了。
因为温韫之虽然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力，甚至有着让人看见就想跑的气质，但他的过目不忘和惊人的观察力，在中心是出了名的。
梅照雪继续道：“从《异香谱》残篇上的一些片段来看，想要获得最顶级的异香，只有人体炼香这一个途径，也就是把人当做香料进行提炼。然而残篇之中并没有记载这样的方法，换句话说，尸体的血肉离奇消失，只有人体炼香这一个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做法都太荒谬了，人体没有动物那种专门的器官。”楚昭叫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如果用人体炼香，岂不是只能……”
他想到了那些只剩下骨架的尸体，莫名觉得背后冷气嗖嗖，显然也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梅照雪会说这件案子中重要的不是香气，而是那些消失不见的血肉。
“异香平常焚烧的时候，跟普通的香料在表面上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异香所产生的香气却会逐渐深入使用者的身体。如此一来，使用者的身体本身就成了一种类似于香料的存在，也就成为了制香者手中最好的香料……”梅照雪坐在了桌子旁，开始打开饭盒，“当然，这也是死者的尸体会散发出香气的原因。”
“可是尸体的骨架都十分完整，犯人到底是怎么把血肉给取走的？”他喃喃道。
“好啦。”梅照雪一拍手，“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推测，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证据……凝香阁的名片。”温韫之轻轻敲了敲桌子。
梅照雪的嘴里已经塞满了土豆起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现在找不到这家店的地址，也不知道她们登录的是哪个网站……”
“我这就去让他们加紧干活儿。”楚昭从饭盒里拿了个饭团，冲出了门外，全然不顾梅照雪在身后瞪他。
楚昭的效率还是挺快的，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他脚步轻快的走了回来。
事实上，调查死者生前的网络记录和ID卡记录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需要做的不过是整合一下其中的共同之处，再进行判断。
“感谢网络。”楚昭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想来是得到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他把所有的屏幕都打开，把刚刚得到的线索全都放在了屏幕上。
中间的屏幕上呈现的是一张自拍照，看上面的水印是属于某个很有人气社交网站。照片上是一个露出青涩微笑的美貌女孩，淡淡的妆，清水挂面般的长发，眼睛很大。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手里抱着一本书。
在女孩身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架子，架子的最上方垂下来一根细细的链条，链条的底部挂着一个铜球，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盖子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梅照雪看了一眼，就指着那小铜球道：“这个是香炉，旁边的是制成的香粉，使用的时候把香粉倒进那个小铜球里进行焚烧……这房间很眼熟啊，这个钟表应该是金泉小区那个受害者乔兰家里的吧？”
她找出现场的照片进行对比，果然看到了那个挂钟。
只是现场的床头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从照片的布局来看，她是有意要把香炉一起拍进去的。但是又不让香炉在主要的位置，应该是为了低调的装13……”楚昭评价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发现你总是能在所有的线索里面，发现最没用的东西。”梅照雪把饭盒收拾好，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楚昭，“不过这也是一种才能，起码可以帮我们排除一部分我们已经知道的无用信息。”
“不就是吃了你一个饭团你至于吗？”楚昭哼哼了两声，“再说我说的怎么就是没用的信息了。”
“她用的是栗子牌半个月前才上市的自拍专用手机，难怪拍出来这么清楚。”梅照雪指着乔兰先前发的一条换了新手机的动态说道，“这手机刚上市，价格可不便宜，需要你三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一块电池。再加上她住在金泉小区这样的地方……普通大学生是住不起这么高档的小区，也买不起这样贵的手机的。”
“这样说起来，乔兰的家境普通，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她哪里来的这样的高收入？”楚昭赶紧记录下一个疑点，也忘记自己被梅照雪讽刺的事情。
“她连换新手机这样的事情都要发出来，明显就是很喜欢炫耀。你再看其他的动态，不是今天买了包包就是买了个鞋子，还特意要把标签或者品牌店给拍上。”梅照雪撇撇嘴，“真正的有钱人一般不这么干。你看我，什么时候炫耀过我很有钱了？”
“梅顾问你很有钱吗？”楚昭这次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就梅照雪这种，别人吃她一个饭团都要记恨半天的人，这哪里是有钱人的做派？
分明就是个铁公鸡！葛朗台！
“废话！那饭团是温韫之做的，当然不给你吃。”梅照雪恶狠狠的盯着楚昭，然后被温韫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的水果盒子吸引了目光。
“咳咳，好了，不要乱讲话。”温韫之把水果盒子推到梅照雪面前，如果细细看去，会发现温韫之的耳朵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
梅照雪捧着盒子，喜笑颜开。
果然这是饲主和宠物的关系么……楚昭心里暗自嘀咕，然后把另外一块屏幕推到了前面。
这是一张交通路线图。
底图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城市，通云市的地图，上面有两条颜色不同的交通路线。
乍一看这张图显得杂乱无章，但是在楚昭点了屏幕一下之后，上面的重点便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两条颜色不同的路线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毫无交集，除了一个位置。
那附近一片正在拆迁改造的老旧小区，居民们早就已经搬走，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去那里的。
但是两名受害者却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定期出现在距离正在拆除小区最近的一个公交站。苏玥玥是周四和周日，乔兰是周一和周三。
“从她们的乘车记录来看，她们都是在傍晚五点半之后在那里下车，八点之后才离开。这么长时间，她们在那做什么？”梅照雪把通云市的实时虚拟景象挪到另一块屏幕上，放大到那片小区的位置后从电脑上拉了出来，使得整个场景浮现在半空中，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