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照雪若无其事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整个房间寂静无声。
虽然刚才讨论的十分激烈，各种可能性顺着这样推导下来一路往前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但是这里信息量似乎有些过大，等到三个人完全清醒过来，竟然全都无话可说了。
“那个……我们刚才讨论的内容，是不是有些过于阴谋论了？”楚昭首先撤退。
梅照雪却不这么看，不如说，她看人看事从来都是往坏处看的：“这是最坏的可能。如果不是这样那当然更好，对了，我要先传信给大师兄他们，让他们去查查婪茄现在到底在哪里……嗯，说起来，我们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婪茄其实是可以分裂的这个可能性呢。它们这个种族是靠什么繁殖的？”
她手里握着那枚白色的菱形物体开始写信，说是写信，实际上是把意念封在这块晶体里。
温韫之却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不如我们试着黑进委员们的终端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个不行吧，现在必须要有局长的条子才能去见许冠宇。”楚昭试图打消温韫之的这种想法，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
因为这种事肯定不能交给信息处的同事们去负责，还是只能找许冠宇。
“也许不需要我们亲自出面，也不需要去找许冠宇。”梅照雪写完信把晶体送走，回过头来，“许冠宇虽然是顶级的黑客，但排行榜上还有其他人。那个排行榜本身只是通过他们做的事情来排名，当然，做的事情越大，技术也越强这倒是毫无疑问的。许冠宇之所以排名很高，是因为他做的事太出格——大多数人是不会去想着要黑掉一个国家的秘密档案然后还拿去拍卖的。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其他黑客来做这件事。”
楚昭简直想要撞墙了：“我们就不能用一些不这么违法的手段吗？比如用法术……使用网络的话一定会留下痕迹的，这不是自己在送上门去吗？”
“我就是提出另外一条途径而已。”梅照雪觉得楚昭再这样下去会疯掉，决定不再刺激他，“可是温韫之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最守规矩的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温韫之冷冰冰的回答，“涉及到十三人委员会的话，遵守规矩，事件就永远也不会有曝光的那天了。你刚才也说过了，这次的事情明明闹得这么大，死去了这样多的人，可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特事处的存在不是为了给十三人委员会当狗腿子。有的规矩，不遵守也罢。”
梅照雪鼓起掌来：“说的好。那么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主意吗？”
楚昭摆了摆手：“我们先回特事处去看看行动小队有没有什么成果，然后再做定论。更何况，就算我们刚才的假设是真的，谁能知道哪一个委员是婪茄？”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除非亲眼看见这几个人，否则就算是梅照雪也无法做出判断。
因为镜子显示的是一片漆黑，她也很难说哪一个是婪茄。
因此三人稍微吃了些东西，回到特事处。
楚昭不在办公室里，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来找他，这还多亏了他被停职写检查的福，至少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行动小队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说实话楚昭有些担心。
虽然不知道十三人委员会在这件事参与了多少，但服务器的位置已经确定跟委员会有关，这个服务器又偏偏是那个产品网站的……
楚昭暗暗想到，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那种，十三人委员会下的秘密试验机构在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委员会是被蒙蔽的。
——可很显然这个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何况楚昭前思后想，回想起凝香阁事件中委员会机构成员发挥的作用，就对十三人委员会不报什么希望了。
当时出手的还不是十三人委员，只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助理而已。
如果真的有一个委员参与了这次惨绝人寰的事件……
楚昭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楚昭不是十三人委员会忠心耿耿的拥护者，只是他知道，现在Y国的整个运行都是建立在有十三人委员会这个基础上的，一旦爆出什么黑暗的事件，人们对委员会的信任就会崩塌，社会状况会变差。
谁会愿意社会的状况变差呢？
因此他显得忧心忡忡，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烦躁的满屋子乱转。
临近傍晚的时候，行动小队终于传回了消息。
那个实验机构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他们正在对那些被破坏的电子设备和被清空的硬盘尝试着进行修复，同时在寻找可能遗留的实验资料。
根据推测，几乎就是在行动小队到达之前，实验机构完成了撤离。
“先前在P市，我们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地震。现在这个试验机构，我们刚刚找到服务器的地址，他们就跑的干干净净……我去雾鸢市看看，你们猜那里会不会也消失了？“
梅照雪面带冷笑，打开了镜子，一只脚迈进了镜子里，随后又缩了回来。
她的裤子和鞋子已经被水给沾湿了。
“……我链接的地方应该是酒店的房间才对……”梅照雪把通道关闭，用镜子查看雾鸢市的状况。
那里已经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楚昭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
地震现在已经可以人为制造，通过某一种设备。当然，一些大型的法术也可以做到，只是一般有这个实力的人都不会去这样做。
可是湖泊……
“先制造地震，让整个城市陷下去。然后再把水引过去。”温韫之倒不觉得惊讶，他打开一张雾鸢市及周边地图，“雾鸢市原本就是山脚下的盆地，旁边的山上也有足够的水可以使用。他们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即便我们事后察觉到情况有异，去现场也只是白费力气。”
“事后……按照驻外探员申报记录的间隔，特殊事件迅速申报，普通事件四个月申报一次……”楚昭恨恨跺了跺脚，“还真是每一步都算好了，我们就跟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哎哎哎，说你自己就行了别带上‘们’好不好。”梅照雪立刻指出了楚昭的错误，“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瞒的这样一丝风声也不漏的？”
“虽然现代的高科技提供了便捷的信息获取方式，但是想要斩断信息来源同样十分轻松。”温韫之解释道，“比如直接给雾鸢市断网，而且是那种彻底的。虽然查不到任何信息已经在意料之中，不过这实在是令人不快……”
他眯起眼睛盯着屏幕，看上去忍耐力快要到极限了。
梅照雪还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在她的印象里，温韫之从来都是淡定的、胸有成竹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处变不惊。
楚昭倒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他还被烦躁版的温韫之揍过。
“你是在查那个试验机构吗？”梅照雪问道，“明面上找不到的话，果然只有想办法黑进他们的终端了。”
“但是这会留下网络痕迹。”楚昭坚决反对这样做，“有痕迹就会有证据，有证据咱们就全都跑不了……”
梅照雪却傲然一笑：“这有什么难的。”
“你有办法？”楚昭将信将疑，”连许冠宇都会留下痕迹……“
“只要在网络上，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在用网络，并且是在通过媒介来使用，那必然会留下痕迹。不管是多么高明的黑客也不例外。”梅照雪笑意更深，不过这个笑容很明显包含了“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实在是不行”的意思在里面。
楚昭不说话了。
梅照雪便继续道：“我需要去找几个帮手。许冠宇是不能见到了，不过也不需要他，我记得之前不是抓到过几个在网络里搞事情的恶灵来着……”
特事处是没办法关押恶灵的，特事处能关押的大多数都是人类，以及有实体的非人。
特事处目前还没有能够关押恶灵的办法，更何况梅照雪这个顾问在这里，也不需要关押它们。毕竟梅照雪的顾问身份主要就是负责处理这些灵体的。
她会把灵体直接送去审判处。
就见梅照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很有年份的、长得像是账簿的本子，飞快的翻阅起来。
按理说这么破的本子应该小心对待防止被弄坏，梅照雪却根本不在乎。
“找到了，被送去这里了啊……应该能把它们借出来。”她又找出一块菱形的白色晶体开始“写信”。
等到信被送走，温韫之才奇道：“为何一定要找恶灵来帮忙？你是想让它们进入网络，顺着网络找到十三人委员的终端吗？你自己做不到？比如出体进入网络什么的……”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梅照雪仰起脖子一副骄傲的样子，“我当然做不到啊。”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楚昭很想吐血。
“废话，当然值得骄傲了。我可是有实体的。”梅照雪咳嗽两声，“再说，我没办法像人类一样出体。”
她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神仙也不行？”楚昭怀疑自己从小听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梅照雪吐了一口气：“神仙跟神仙也是有差别的。再说了，我们要讨论的又不是我能不能出体，反正我找来帮手去做就是了。还是说，楚昭你想自己出体去网络里？这个我倒是能帮你做到。”
楚昭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网络的世界里充斥的信息量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庞大数字，他可不觉得自己能顺利找到正确的路径。
温韫之却眼睛亮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是感兴趣。
梅照雪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同时也觉得，温韫之大概是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
比如可以用这个方法进入网络世界去博览群书……
毕竟精神体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进食什么的，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去做喜欢的事情。
没过多久，梅照雪借来的恶灵就被送到了她的手上。
来的是两名身穿黑袍头戴黑帽手持锁链的差人，见了梅照雪连连称呼“上仙”，还不是很敢接近梅照雪附近，就在旁边阴影里蹲着。
那几个恶灵哆哆嗦嗦的，身上的黑气比楚昭之前抓到它们的时候少了一些。恶灵们看见楚昭和梅照雪，也不敢说话，躲在了桌子下面。
温韫之什么都看不到，为此很是遗憾。
梅照雪用一种其他两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楚昭看见那几个恶灵在点头哈腰，估计是梅照雪把计划告诉了它们。
果然，在得到了差人的允许后，几个恶灵钻进了电脑的屏幕里。
梅照雪拍拍手：“好了，现在我们就等着吧。不过我觉得你们也别闲着，还是从现在能找到的信息里再提炼一下吧。”
这话她是对楚昭和温韫之说的。
“那你呢？”温韫之问道。
“我去转一转，我要去亲眼看看那几个委员，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婪茄。”梅照雪抬起头，又指了指两名差人躲藏的角落，“有两个当差的送了那些恶灵来，现在躲在那里。他们不能见阳光也不能被吹风，你们要小心一点儿。对了，要是有纸人的话也可以暂时给他们寄身，有吗？”
楚昭想了想：“医院门口的丧葬用品店应该有卖的……但是太远了。”
“那就用这个吧。”梅照雪从楚昭的桌子里找出两个拼好的机器人模型放在桌子上，楚昭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两名差人钻进了他的宝贝模型里。
梅照雪满意的拍拍手，打开窗户飞走了。
楚昭欲哭无泪，想要跟温韫之诉苦，温韫之却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对线索的收集和分析里。
“真是……没天理啊！”楚昭大喊一声，把两个模型放回不见光也不透风的柜子里，重新坐在桌前，继续写起了检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