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料峭的春风刚刚送走,娇妍的花朵才悄悄在枝头露出。四月的暖阳,渐渐带来了温暖的气息,东府这几天越来越紧张,听珠儿说,林姨娘阵痛了好些日子,一不高兴就仗责下人丫鬟,弄得整个北苑战战兢兢的。玲珑还来报,说老太君也担心的吃喝不下,日日在佛堂祈福,盼望这二夫人能顺利诞下小少爷来。
东方月听着,目前自然不会去青瑶院凑那挨打的热闹。不过,想着林佩瑶马上要生了,这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至亲,这么多日未去看望,若出生了还不送礼,作为长姐的恐怕要遭人非议。于是吩咐玲珑去布庄买一些上好的布匹,趁他出生之前制作一些礼物,只是不知到时候这林姨娘收不收了。
几日下来,一件一件贴身的绣珠小袄子在玲珑和几个丫鬟婆子的手下渐渐成型,东方月又添了一些小孩子用的精致玩意儿,算是作为长姐的一点心意。
“玲珑,绣完这一件,去布庄拿一匹丝绢来,每一件小袄都仔细包好,过几天送去北苑。”东方月一边嘱咐着丫头玲珑,一边算着最近要筹建善堂,账目上记着的支出和收项。
进来放置莲卷酥的珠儿听到,不满地嗔怪自家小姐,“小姐总是这样善良,倒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咱们这样宽大的心呢。”
玲珑听到这丫头这样,半是责怪半是打趣,说道,“小姐自有她的打算,你倒是多嘴,怎么不见你平时对我们有多宽心呢?”
“小姐,你看玲珑姐姐,就知道欺负自己人!”珠儿听到赶紧嘟起小嘴反驳道。
“再说,我那叫精明,为小姐打算。可不能让北苑那位再把咱们小姐给欺负了去。”珠儿不服气地说着。
东方月看着这俩丫头斗嘴,笑着摇摇头不语继续耐心地算着。
这时,外面嬷嬷派丫鬟进来通报,说东管家过来了,说是大爷有请小姐去北苑书房一趟。
东方月听闻,吩咐玲珑道:“好了,去把披风取来,还有之前要给父亲的字画,同我过去一趟。”
“哎。”玲珑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去为东方月取来浅黄色的洛绣披风,再在柜中取来自家小姐前日做的画装上锦盒,同东方月出去。
出门前东方月吩咐珠儿道,“珠儿,那么就你去布庄取来丝绢,顺便去洛山书坊,楚老先生那里把上月订好的书取回来。”
“是。”
“可不许出去贪吃误事啦!”玲珑看向珠儿取笑道。
“哪有!”
东方月笑着看着玲珑欺负珠儿那丫头,只见珠儿朝玲珑吐了吐舌头,立即领命前去了。惬意于没有人打扰的日子,东方月笑着出了门往北苑父亲东方宇阔的书房走去。
北苑前院长廊,东方月同玲珑刚进苑里,不想遇到了刚端参茶要进青瑶院的宝莲。
只见宝莲急冲冲的样子,更听着青瑶院林佩瑶那痛苦的呻吟声,东方月瞬间没有了刚才出门的好心情。于是在宝莲简单的见过礼后,就往父亲的书房去了,不管这青瑶院的事。
而宝莲一进门,就急忙跟林佩瑶禀报:“夫人,这大小姐去大爷书房了。”
林佩瑶还在痛苦之中,一旁的丫鬟婆子一直在替她擦着头上的虚汗。这要出生的孩子把林佩瑶折腾的够呛。
然而一听宝莲的禀告,林佩瑶连忙狠狠的捏着宝莲的手问道:“她来做什么!”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宝莲端着参茶的手,被林佩瑶捏的生疼,连托盘都快端不住了。
“还不快去,盯着,蠢奴才!”啪的一下打翻了宝莲手中的参茶,宝莲吓得立刻跑出去盯着书房去了。
“哼!东方月!你又要出什么诡计了么?看看我们谁赢谁输!”林佩瑶暗恨恨的想着。
然后也顾不得疼痛,遣退了一旁的丫鬟婆子,唤来了团儿,吩咐她去郎中那里拿来催生的药。
团儿本想劝阻,但看着二夫人狠厉的模样,又把嗓子里的话咽回去了,她不敢违抗这样的二夫人。
书房内,东方宇阔等来了东方月,询问了着她善堂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父亲,善堂的事已经准备妥当了,一部分穷困的百姓也已经入住了。只是这名字月儿还未想好,待想好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始接济了。”东方月详细的向父亲说道。
“嗯,很好,看来你在东管家的帮助下确实成长很多。”东方宇阔赞赏道。
“至于这名字,就不如取你母亲的小字如何?毕竟也是承由你母亲的产业才有的。”东方宇阔同东方月商议着。
“嗯,就听父亲的吧。这样也算是为母亲做一点事了。”东方月同意父亲的建议。
“那就叫清风院吧,你母亲小字清儿。”东方宇阔接着说道,然后吩咐管家去取来府里的一部分账目了。
说完父女两人又谈了一下东方月画艺的事情。
这时听墙角的宝莲因为之前东管家在不敢靠得太近,这才等东管家出来,才敢靠上前去仔细偷听。
只听里面的人说道,“月儿,你也十三有余了,本来有些事你娘亲可以教你。如今只能有父亲为你操心,你祖母到底是惦念着你那未出世的小弟,恐怕也关心不了你多少。”
东方月看着父亲听他继续说道,“这宅内账目之事,日后就渐渐经由你的事吧,我会派东管家多多教你的,免得你日后掌家什么都不懂。”
东方月惊讶父亲竟然能为自己想得这么周全,连忙起身拜谢父亲的殷殷关切和教诲之心。父女俩又多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等着东管家取来一部分账目。
却不知刚才的话被宝莲听了去,理解为大爷日后要将东府交给大小姐,于是也顾不得再听其他,连忙跑回去告诉二夫人去了。
林佩瑶刚才悄悄喝下团儿去拿来的冒充参茶的催生的药,正在床上半躺着忍痛呻吟。
“夫人,不好了,大爷,大爷要将家交给大小姐了。”宝莲气喘吁吁的跪在林佩瑶面前说道。
“什么!”林佩瑶一听着急的不顾身子笨重,直接站了起来。
“混账!”结果肚子一阵剧痛,快要倒下去。宝莲和一众婆子赶紧扶了林佩瑶去床上,又派人去叫大爷和老太君,说二夫人要生了。
东方月和父亲一听闻这消息立刻都奔往青瑶院,不一会儿老太君也急忙赶过来了。
只听见房内林佩瑶生产的痛呼声,和产婆们的叫喊声:“夫人,用力啊,用力啊!”
老太君赶了过来,心急如焚,东方宇阔和东方月都要请安,老太君赶紧一挥手免了,急忙问道:“怎么样了?这怎么说生就生了呀?”老太君焦急道。
东方宇阔安慰道:“母亲别着急,这本来就到了要生产的日期了。”
东方月在一旁扶着老太君,并不语,也是专注的看着青瑶院的产房。里面的林佩瑶,一直是撕心裂肺的呼喊,丫鬟婆子急急忙忙进进出出送着热水和布巾。
老太君在外面一直念着佛,祈求佛祖能保佑自己的孙子顺利的诞生。
房外一干人等焦急等候,房内的情况也惊心动魄。
林佩瑶咬牙使劲着,心想这催生的药竟然如此霸道,自己都快要痛死了,而这一切都是东方月害得,都是东方月!
啊的一声,林佩瑶凄厉一叫,晕了过去。
宝莲赶紧出来禀告,“老太君,老太君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老太君一听着急道,“快扶我进去看看!”说着撇下了东方月,就在东嬷嬷的搀扶下往屋里快步而去。
“瑶丫头?瑶丫头?”老太君心疼的看着满脸是汗水的林佩瑶,自己的侄女。
旁边的产婆一直在喂林佩瑶参茶,结果喂进去的汤水全都流了出来,赶紧从袖包中取出银针,扎在合谷穴、列缺穴、风府穴和风池穴,然后林佩瑶才幽幽转醒。
“瑶丫头?”老太君焦急的喊着,林佩瑶听见侧头看向老太君,瞬间就流出了泪水,虚弱的喊道:“姑姑......”
只听见林佩瑶说道:“姑姑,若是我去了,还请您照顾好这个孩子,保护好他。”
老太君一听,泪水都涌了出来,赶紧安慰道:“说什么傻话,你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有什么姑姑都会为你做主的,啊。”然后在旁边陪着,吩咐周围的产婆好生接生,若是有个意外,全部要她们陪葬。
林佩瑶得了老太君的应允和承诺,这才又含着参片,鼓起力气继续按着产婆的引导使力了。
“夫人,坚持住,宫口就要全开了,憋住气使劲儿啊!”产婆焦急的喊道。
林佩瑶感觉身体被生生撕裂的疼,最后是在忍不住了,大声痛哭的哭喊了一声,同时也听见哇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终于从自己身体里出来了,然后宫口收缩,流下一大滩血,就晕了过去。
这时房门外的东方宇阔和东方月听见孩子的哭声都放心了下来。
屋内,见夫人晕过去了,产婆赶紧上前查看,探了探鼻息,才放心的说道:“老太君放心,夫人只是脱力晕了过去。”
老太君一听才放了心,赶紧去看刚出生的孙子。只见另一名产婆抱了擦干净的孩子过来,说道:“恭喜老太君,是个男孩子。”
“好好好。”老太君凑过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吩咐道,“好生照顾夫人,多补补,有什么药材全送来青瑶院。”
接着高兴的出来,和东方宇阔分享这一好消息。
“宇儿啊,我们东方家终于有后了,终于有后了。”老太君激动的说道。
东方宇阔连忙应是。
东方月听闻祖母这么高兴也没说什么,就像没听见她的语气一样,,却忍不住为逝去的母亲不值。
“我这就去告诉列祖列宗去,我这就去。”说着老太君就回院去上香敬告去了。
东方月见状也跟父亲告退,东方宇阔静候在院内,也没发现东方月的异样。
府内因着小少爷的诞生,沉浸在喜悦之中。在精心的调养下,和老太君的照应下,林佩瑶也很快就恢复了身子,甚至比嫁进来之前气色还要好。
而东方月在林佩瑶坐月子期间,一直忙着善堂以及跟东管家学习的事情,并未出院。
时间过得很快,东方府的小少爷再过一旬就要满一百天了,东方月也为他筹备着之前准备的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