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森的月光,照亮着冷寂的大地,裴伦身上的穴道解开。醒过来的裴伦睁开迷蒙的眼睛,感到身上的重量和冰冷粘稠的血流,看着嘴边还在渗血的裴国公,自己的父亲。
“父亲!父亲!”裴伦用最大的声音嘶哑而着急的喊道,心中着急万分。
然而,空荡荡的荒野,没有人回应他。
裴伦抽出被押着的手臂,一抬起,就碰触到裴镇山尸体后穿心密集的利箭。
“父亲!!!”裴伦目眦尽裂,绝望的喊道。
不敢相信,父亲为救自己,被万箭穿心而死。
悲痛的裴伦失声痛哭,泪水和着脸上沾满的父亲的血迹留下。
看着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裴伦挣扎着提起力气,抬起手,忍痛抚摸父亲的脸庞,抚平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
裴伦接着用袖子衣襟,一点点轻柔的擦着父亲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看着父亲刀削坚硬的脸庞,裴伦好像见到小时候跟着威武的父亲一招一式,认真的习武的场景。
烈日焦灼之下,自己扎不稳麻布,身子摇摇晃晃要倒,快坚持不下去时,是父亲陪在自己身边,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吃的了艰苦,流的了血流的了汗。经常陪着自己在烈日之下扎着马步。那时的父亲很忙,忙着军营之中的事情,却仍然抽出不多的时间来悉心教自己练武和学习兵法。
裴伦陷入回忆之中,悲痛不已。
是皇甫湛,是秦如炎!
裴伦记起了恍惚之间听到的皇甫湛和秦如炎的谈话。
秦如炎轻蔑的对父亲说着话......
“裴国公原来早有准备。真是好算计。”
“三皇子,裴某多谢你的护送,还请三皇子会吧,君子之间战场相见。”父亲那时回道。
“君子?多谢裴国公的欣赏,可是本皇子就这样放了你们,似乎没有办法跟我海沧死去的将士交待!”秦如炎敛起笑容,说道。
随后,裴伦听到了皇甫湛的声音,以及皇甫湛好像跟秦如炎狂笑起来。
最后,当他唤道父亲时,只听见利箭穿透的声音和扑面而来的冷冷箭风。
父亲,孩儿一定会血刃仇人,为你报仇!裴伦在心里对天发誓道。
随后,裴伦挣扎着,缓慢的从裴镇山僵硬的身体之下爬出,拖着仅剩一口气的身体。
抬头望了望惨白的月光,裴伦眼睛里的神色忽的变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群狼的嚎叫之声。
紧接着,四处黑漆漆的,忽的充满一双双冷森泛着绿光的饥渴眼睛。
裴伦感觉到一群饿狼的靠近,赶紧挣扎着起身,驱赶着野狼。
“滚!快滚!”裴伦半撑着身子,拼尽力气,捡起地上的石头向那些靠近的饿狼投去。
“滚!!!”裴伦声嘶力竭的吼着,额头青筋暴起,伤口因用力而再次震开,鲜血浸出。
饿狼被这鲜涌而出的血液给刺激到,本来裴伦让出来的石头让头狼犹豫试探,不敢向前,其他饿狼也是小心试探,结果头狼龇着尖牙,嚇嚇的露出凶狠的样子靠近裴伦,裴伦用了太多力气,石子扔的没有那么用劲,被头狼发觉了裴伦的衰弱,露出锋利的前爪,突的一下,恶狠狠的朝裴伦猛扑过来。
裴伦被头狼扑倒在地,闷哼一声,胸口处的伤口被头狼的前爪用力按住,尖利的爪子抓进了血肉里。
一部分饿狼看这情景,忽的跟着一扑而上,咬住裴伦的手和腿。
而其他的饿狼直接扑向裴镇山的身体,凶狠的嘶哑起来。
裴伦侧头看见父亲的身体被群狼撕咬,崩溃嘶吼!
头狼猛地一爪子,从裴伦的勃颈处,撕拉一下直接抓到胸口,瞬间血染浸衣衫,裴伦眼见着父亲的身体被群狼压断,抚摸自己的双手就被群狼抬了去。
一声震吼,不知哪来的力气,裴伦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一把扼住头狼的喉咙,头狼奋力挣扎,裴伦直接用手扼断了头狼的脖子。
头狼连哀嚎都没有哀嚎出声。
裴伦挣扎着,赶紧来到父亲身边,驱赶着一群饿狼。
然而,饿狼咬的裴镇山的尸体四碎,裴伦目中充血,恶狠狠的手撕一只只靠近父亲的饿狼,饿狼被裴伦恶煞般的样子和气势吓住,又见头狼死去,只得一只只渐渐逃走。
裴伦只护住父亲的半截身子,半撑着身子爬着,将遍地的碎块捡回,重新含泪拼凑着父亲的身子。
看着残缺不全的父亲,裴伦崩溃大哭。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赶到。裴伦警惕的看着靠近的人。
“滚!”
来人看着裴镇山碎乱的尸体,也是震惊不已。
却仍然拔出剑来,准备将裴伦杀死。
原来这群黑衣人是秦如炎派回来,毁尸灭迹的。
秦如炎跟皇甫湛分别之后,回到军营,却在地上发现裴镇山留在路途中的马料,担心裴镇山的人会找到什么痕迹,立即吩咐杀手来焚尸的。
裴伦根本没有将靠近的杀手放在眼里,只是静静的守护着父亲的尸身,小心的解下自己的衣袍盖在父亲身上。
就在杀手靠近裴伦之时,一阵箭雨袭来,杀手接二连三的倒下,杀手头子回头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影是谁,就已经毙命。
裴伦看着有人朝自己走来,等来人走近一看,竟是单修!
“跟我走!”秦修之没有说什么,直接说道。
命人带着裴伦,装好裴镇山的尸体就赶紧撤离。
秦如炎此人小心谨慎,若是一刻钟之内,杀手没有复命,肯定会再派大量人马过来。
秦修之的人立即将杀手的尸体处理掉,然后伪装了裴镇山和裴伦的尸身,放火烧掉。
随后,秦修之命人给皇甫颢送去密信。
原来,就在秦修之在海沧宫内设计对付着如妃和欧阳家的人,以此断了秦如炎的命脉之时,却接到赶往虎贲营处理皇甫湛安插人手的皇甫颢和裴衍的来信。信上说,皇甫湛已经暗中调走了自己安插在虎贲营的人,带去了卫城。
秦修之联系到秦如炎和皇甫湛之间的合作,而自己一回海沧,秦如炎就匆匆离去,接着阿月和东府出事,东方宇阔身死,那么秦如炎和皇甫湛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裴家。
然而秦修之忙着对付欧阳家,准备拿住欧阳家陷害单府的有力罪证,就接到裴伦被俘的消息,而母妃又被刺杀,一时无暇抽身,直到现在才赶来。
裴伦不甘心,但力气已经耗尽,却听见秦修之说道:“要想报仇,先活下来!皇甫颢和裴衍已经得知你被俘的消息。”
差点失去最后一口气,又顽强的撑住。
而在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李氏,因整理着裴国公的衣物,忽然被刺伤,手指直冒血珠。
李氏心中一痛,很是不安,赶紧吩咐管家立即去信给宫中的裴衍,想要从大儿子那里得知消息。
然而,裴衍此时却不在宫中......
在虎贲营的皇甫颢看着手中的密信,不敢置信,裴衍像是料到什么,拿过来一看,忽的就流出泪水......
信上,秦修之写到,国公不幸身亡,裴伦濒死。
秦修之带着裴伦回到自己的一处暗宅,立即吩咐人来给裴伦医治。
“救活他!”秦修之郑重的吩咐道。
大夫一撕开染血的衣布,里面的伤口都在溃烂,发出腐肉之臭。
而裴镇山的尸身,秦修之命人将箭取下,缝合裴镇山的身体,清理恢复这位昔日云缈威武的战神。
秦修之的人看着这位昔日的战神,这样惨死,心中都悲痛不已。
秦修之亲眼看着大夫诊治,然后从怀中取下自己的带在身上,自己的师傅法阑高僧给自己的药丸,在大夫给裴伦清理伤口之后,命人喂他吃下,护住他的心脉。
裴伦在清理伤口之时,被痛醒,一睁开眼,满目凶光,无比清醒。
大夫想给他上止痛药,裴伦摇头决绝。他要记住这份彻骨的痛楚,他誓死也要为父报仇!
没有办法,大夫只能用刀一点点剜下裴伦脚上,胸口,背上的腐肉。整个过程,裴伦连眉头都没有轻皱,因为对他来说,眼见父亲惨死,心里的痛已经远远超过身体之痛。
秦修之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在大夫包扎完之后,秦修之对裴伦说道:“你现在不能回卫城军营,先在这里养伤,之后我会暗中送你回到京城与裴衍和皇甫颢相见。”
裴伦没有回应,看着一个地方,目光直直的,没有闪烁。
看着他这个样子,秦修之随即吩咐属下好生照顾裴伦,然后离去。
秦修之不能离开宫中太久,不然会引起秦如炎的警觉。
而云缈卫城与海沧的边境之处,裴镇山的副将才带着虎贲营的精锐十几名精锐赶到。
路中穿过风沙,又被人追杀,好不容易才脱身赶来。
然而一赶到与自家元帅约定的地点,副将只看见烧黑的,已成焦炭的尸体。
副将和虎贲营的将士赶紧下马查看,看是不是裴元帅和裴将军,虎贲营的一名将士一看,就是元帅和将军的兵符,副将也认出是元帅的兵符和将军的兵符,一时不敢相信眼前被人杀害焚尸的就是裴元帅和裴将军,扑通跪地。
“元帅!将军!”
众人皆跪下,万分悲痛。
随后,副将命人小心收敛二人的尸体,带回了卫城军营。
军营,皇甫湛假装才得知消息,赶到营帐之内,也是悲痛和不敢置信的样子。
责骂副将不上报裴国公救人一事,当众收了副将的职权,然后立即吩咐将士好好装殓裴元帅和裴将军的尸体。
“将士们,我云缈的元帅和将军惨死,我们要誓死为他们报仇,灭了辛梁、海沧!”皇甫湛对着悲痛的将士们说道。
“灭辛梁!灭海沧!灭辛梁!灭海沧!”将士们怒吼震山!
暗处,皇甫湛立即去信秦如炎,安排接下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