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双眼,如羽长睫掀开,露出失神的黑眸。
她做梦了?
梦的什么一片空白。
脑海里什么被抽离了一样。
温润的水珠从眼角滑落,轻转侧眸,又一串流珠落下,抬手,湿润到了指尖,泪水早浸湿了枕头。
流泪了……
怎因一个梦就流泪了。
梦的什么连片段也想不起了。
父亲曾说她出世时嚎哭七天七夜,落尽了此生的泪珠,以后一定会事事美满,喜乐一生。
美满难求,喜乐不易。
但的确她记事起就没有流过泪,当初亲眼目睹无音消逝,她留了他一魂,总觉得他会回来,总有盼念,所以从始至终都未落泪。
后来没了盼念,时隔几千年,她已经习惯思念以及怀念。
窗台放置了一束新花。
路人没有现身。
一如既往地把花取回屋,瓶中的花枝取出,昨日的花仍然盛开得美艳,新花放进瓶中。
窗后通风,墙壁上多了一束鲜花,往旁看去,倒挂着许多五彩缤纷的干花。
苏言又来了,不过这日苏言陪着她坐在湖边,什么都没有提,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晃又过了两日,清晨窗台依旧放有新花,她依旧爱往湖边坐看着死湖,苏言依旧也在。
“明日我就不来陪姐姐了。”
苏言喜欢挑石头扔进湖里,把水面激出波纹,两日过去脚边已经难找到一块石头。
噗通,湖面又划出圈圈波澜。
她不在意应了一声,“嗯。”
“姐姐不需要我陪,也不需要旁人劝慰,”苏言隔空取来碎石,兴许是觉无趣了,松开,石头垂直落在地上,“用风轻云淡来拒人千里,并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
苏言说完这句话后,告了别。
不是长久的法子。
苏言果然是只狐狸。
她其实也装不出真的风轻云淡,总是失神,总是落寞。
自从苏言三两拨千金的揭穿她的面具之后,她便不再去湖边垂钓,反而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镜子。
从想起无音之后,她一直在纠结。
换做别人。
一个是护你长大,帮你报了天仇,助你得到名利一切,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你也爱惨了的人。
一个是你忘记所有不顾禁制单纯爱上,孤独了一生对你却极其温柔,而你也全心欢喜爱着心疼的人。
选择谁?
选择前者就需要离开破荒,说不定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选择后者便会约定契约,永世不得离开。
这关于去留,是永生辞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瞧着镜中的人儿问心,想好了吗?
她要怎么说。
又怎么开口。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提,或者用什么情绪去面对路人,是用遇水的率真,还是长留遇水的冷漠?就这个时候,路人出现了。
六七日未见,两人之间已然隔了一条跨不过的鸿沟。
路人说:“我想听听他的事。”
他的事,无音。
路人眉眼之间找不到嫌隙,声音也是温柔体贴不带侵犯。
为什么问她?如果他想知道可以通过琉璃镜,但他问了。
“他跟我一同长大,青梅竹马。”
他的目光没有波动。
她转眸看向窗外,无意之间看到幽湖没有一丝褶皱的水面,不就是像他眼底孤寂的情绪吗。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低眸手一引,流光溢彩之后苏言带的酒出现在桌上,两个小酒杯随之也出现缓缓落桌,“他战功赫赫杀伐果断,两万岁的时候就坐上了魔界至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