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南方的一个小镇,六岁以前,我都跟着镇上一群男孩子调皮捣蛋。
他们踩泥坑我跟着踩,他们爬树我跟着爬。
直到我奶奶在我六岁生日那天带着可乐回来之后。
我便天天守着可乐。
“可乐,你们城里好玩么?”
可乐并未回答我的蠢问题。
可乐不喜欢我,这是镇上人都知道的事。
在我仅有一次被欺负抹着眼泪去找可乐帮我报仇时,也被他拒之门外。
奶奶说可乐是被专程卖小孩的坏人拐来的。
他来的时候,穿着一套沾满泥渍的白色小西装,像极了我只能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那种富家小少爷。
可乐本是没有名字的,我唤他可乐,是因为那年在电视里看见有关那款黑色的饮料广告,我没喝过那洋玩意。
但我知道,那个穿小西装住在我家的小男孩肯定喝过。
可乐愿意主动与我搭话的时候,我已经小学毕业。
我和可乐去了镇上唯一一所中学,可乐和我同级。
他骑自行车载我回家,很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
不过,我乐意跟他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算没有回应。
“可乐,你说,普罗旺斯的花海真的有课本上说的那么好吗?”
我双手扯着可乐的校服衣角,有些无趣。
“陈字如,你安静点,要是你想今天走着回家,我不介意把你扔在这。”
我闭上嘴,不再说话。
我知道,把我这个未成年美少女扔在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可乐做得出来。
我生日都是和可乐一起过,奶奶喜欢做长寿面给我们吃。
寓意平平安安。
吃到见底时,不出意外都能看见一个煎得黄灿灿的鸡蛋。
可乐不喜欢吃鸡蛋,我倒乐意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我把他碗里的鸡蛋夹到自己碗里,看着他蹙着的眉头舒展。
喜滋滋地吃下第二个鸡蛋。
初三的时候,可乐的课桌里时常会被人塞进一堆零食和粉色信封。
我知道,那些都是爱慕他的女孩放的。
校花苏依依也给他写过情书,我亲眼看见的。
可惜那些信可乐从来不看,他把信封一摞摞收起来拿回家给奶奶卖。
中考的那个学期,席经年来到我们班,他把可乐的风头都抢了过去。
很多往可乐课桌里塞过东西的女生都转移了目标。
我替可乐愤愤不平,可乐不在意,他那会儿整天想着法子逼我看书。
可乐想让我也考高中,他告诉我不要只是拘泥于这个小镇,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我没见过的。
我没那么大的抱负,但我还是想跟可乐一起升学,我想知道,他努力考出去是为了什么。
那段时间,我和可乐每天都早到学校半个小时,他教我做烧脑的数学题,督促我背常用的英语单词。
可乐讲题的时候很认真,那些枯燥的习题被他讲得不那么无趣。
中考之后的假期,我和可乐整日跟奶奶待在家里的小卖部。
录取通知书是在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交到我们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