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陌胤喜欢苏清梦不算是个秘密,老一辈的都看得清清楚楚,江懿早就看出了叶陌胤对苏清梦绝对不只是儿时玩伴的情感,只是不太理解他为何想把这件事隐藏下去。
在他带苏清梦回府的时候,便吩咐手下的人各处散播消息,于是玄帝在第二日便将他召进宫中询问此时,那时叶陌胤就站在旁边,江懿本就是打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毫不掩饰的说苏清梦是他的女儿。
他那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有过多久,玄帝又将他召入了宫中,询问他对叶陌胤的看法,他一直挺欣赏叶陌胤的,于是便好好的夸了叶将军一番,结果到最后玄帝和他说叶陌胤请求玄帝赐婚江府小姐,看他也没有什么异议的样子,于是当场赐婚这二人了。
再后来叶陌胤就带了聘礼过来,那时他对叶陌胤的拦路行为感到很不解,于是同叶陌胤交谈的时候也很不客气,叶陌胤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向他解释:
“我曾答应她兄长会一辈子照顾好她,也不好让清梦一直打扰您,扰了您的清净,所以那日你们走后我想了许多法子,发现能将她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的方法也就只有这个了,也还请江大人放心,晚辈定不会亏待清梦的。”
叶陌胤那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实在不好反驳,在旁人听来倒好像是他娶苏清梦只是为了尽他对她兄长的承诺而已,若不是他眼中的喜悦显而易见,连神态都比平日精神的多,江懿倒真的会认为叶陌胤只是为了更好照顾苏清梦而不是因为私心。
大概是看江懿面上仍然是冷漠无比,叶陌胤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似的急匆匆解释:
“小时候我父亲便与她父亲帮我们两个结了娃娃亲,所以我娶清梦也算是完成他们的嘱托了,还请江大人能理解。”
江懿兀自冷笑,看着与平日相比反常无比的叶陌胤,冷漠且严肃的问:
“叶将军,你怎么就知道清梦愿意嫁给你?如今她孤身一人活在世上是为什么?你同她从小玩到大就应该知道,苏家人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尊严,而现如今她却抛了那尊严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你真的认为仅凭你同她幼时的情谊,你便能让她放下仇恨?”
叶陌胤一瞬间被江懿一头冷水浇来,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招呼下人将那一箱箱聘礼搬进来,然后恭敬的对江懿说:
“这些是聘礼,还请岳父大人收下,从此江叶两家便是结为亲家了。”
江懿半倚在椅子上,看着那些箱子陆陆续续的搬进来,到最后屋子满了,但外头好像还有许多,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两小孩都可怜极了,想开口说两句,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叶陌胤从小与苏清梦长大,苏清梦在他面前也总会掩饰掉自己的性格,处处顺着他来,所以在旁人眼里便多了几分懦弱和自卑,可实际上苏清梦的性子,江懿确实再清楚不过的,那时他总会与苏昀还有叶听白一同品茶,他们也不聊什么八卦,就是聊聊几个孩子,只是苏清梦不太爱同大人在一起,每每都是打了声招呼就去找叶陌胤玩了,那时江懿极喜欢苏清梦,所以一直在向苏昀问她的事情,甚至还提出想与苏家订个娃娃亲。那时苏昀就驳了他的面子,只说苏清梦对叶陌胤那小子早心存倾慕之情,就她那倔脾气是恐怕不会应这门亲事的,本也就是开开玩笑,所以江懿听罢也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也从苏昀那里得来了不少关于苏清梦的事情,所以他知道,就依苏清梦那不可磨灭的自尊心,现在却还忍辱负重的寄人篱下,她必定是打算将来为苏家报仇的,所以他什么都不打算说,毕竟对他没有什么利处。
叶陌胤看着一个个箱子搬进来,让陆云清点了一下后,便回头对江懿说:
“让清梦在您这儿已然是劳烦您了,这屋子里的算是清梦的嫁妆,屋子外的便是我叶府娶妻的聘礼,这儿有一身嫁衣,是我特意去寻了梓织坊的老织娘做的,这布也是玄帝按照太子妃待遇赐给我的,如今聘礼也送了,我便不多劳烦大人了。”
大概是仍然在气头上,叶陌胤不再多说,转身便走了。
江懿看着那身嫁衣,不禁感慨这叶府的败家子气,然后站起身来吩咐底下的人送到苏清梦的房子中去,随后便在书房里独自惋惜了起来:
“唉,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一个都把自己深埋了起来,什么都不愿与他人说,只想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可是有些困难,只需要你愿意与他人讲,自然就解决了,却自以为是的认为是为他人好便不告诉对方。苏昀听白啊,你们看看闹那么多事吧,然后就留下你们孩子在这儿,你们倒是快活了,就留我一把老骨头在这儿给你们带孩子。”
苏清梦看着那些奴才小心翼翼送过来的嫁妆,虽然她从前也有些大手大脚,但此刻也不禁感慨原来叶府那么有钱。
就在她还在感慨的时候,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看够了吗?我看你倒是挺欢喜的样子。”
苏清梦讪讪的回过了头,笑眯眯的对着来人说:
“毕竟是钱做的,就算这婚我不情愿嫁,可也不能对钱摆脸色啊,魏先生你说是不是?”
魏廷冷哼一声,然后扔给她一包蜜饯:
“玄帝说了,你就趁着现在这会儿乐一下吧,迟早他会把你俩拆了。”
苏清梦笑脸盈盈的拆开包着那蜜饯的纸,从其中拿了一颗出来放入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
“虽然说玄宇国国风开放,但我总是不想背着这成过一次亲的名声的,要不魏先生你同玄帝帮我说说好话,让我干脆别嫁过去?”
魏廷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苏清梦身后伸长了手拿了一颗蜜饯吃,然后漫不经心的说:
“你就自己去梦里想想吧,这布料是玄帝按照皇后的标准赐的,只是怕吓到了那些人才将这布降了些价值,玄帝此番应该是想让你体体面面成一次亲,免得你到头来说玄帝亏待了你。”
苏清梦不再接茬,只是吃着蜜饯看着那嫁衣,心里五味杂陈,魏廷看她不说话,觉得无趣,翻墙便走了。
出嫁那天。
丫鬟们都大早就将她拉了起来,又是更衣又是打扮的,等苏清梦迷迷糊糊困意散去的时候,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女孩子都有爱美的天性,何况那日男子说的那些话,于是她便打算好好的欣赏一番自己的绝世容颜,估计是还有点儿懵,于是她边摸脸边喃喃说道:
“原来新娘子都这么好看啊。”
身后在为她梳发的周苓一听笑了,对上苏清梦不满的眼神又立刻说:
“小姐当然是极好看的。”
于是苏清梦便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直到周苓将红盖头盖上,她才恍然明白,今日过后她便不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了,而是众人口中的夫人了,她下意识摸了摸梳妆台上的匣子,里面有她哥哥的信和苏府的玉佩,还有一把给她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