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桥前,靠近祁南山这边,这一辆开往洛阳的火车停在了这儿。
今夜的月儿不怎么明亮,围绕着轨道的那道黄色光晕也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遥眼望去,除了桥前往祁锦山那边数里开外还能依稀看见的青光,再远,便不了了见了。
夜里约莫九点时刻,火车上的旅人们大都陷入了轻睡,只有少数的乘客借着火车车厢内暗淡的灯光正在谈笑风生,只不过声音都很小,并不能惊扰到这寂静的深山老林。也有不少人走下了火车,在火车旁驻足,或是走在了桥前松松腿。
付陈念四人也不例外,他们站在了深渊沟壑前,或眺望远空不算明的月,或遥望前方的祁锦山,或驻足俯视沟壑深渊。
谷雨伸头俯望这深不见底的沟壑,一片黑暗,无穷无尽,不经咋舌道:“这种峡谷深沟可真不多见,实在壮观,也不知这是如何形成的。”
付陈念笑了笑,说道:“这可不像是天然生成的。”
“这位先生的确有眼光。”此时从火车那边走过来了一名壮汉与他们搭话,这壮汉亦是这趟火车旅客。
“哦?不知阁下有何见解?”付陈念打量着眼前的壮汉,这壮汉看着四十多岁,并非修行者,只是个平凡人。
“几位可是修行者?”壮汉谈笑风生,很有自来熟的感觉。
付陈念不经笑道:“阁下好眼力。”
壮汉笑道:“几位有所不知,这条沟深百里,宽三丈,长两里。被称为祁连沟。”
壮汉又指了两方祁锦与祁南山,说道:“其实在许多年前,这两座山是连在一起的,也就是祁连山。几位是修行者,那应该听说过传说中的极北之地山山上的道门道祖,传说道祖路过此地,遇见一只百里蛟蟒大妖拦路。道祖与蛟蟒大妖战到了天上,最后道祖一指,指落了大妖,蛟蟒跌落此地山腰,击沉了大山,也就把祁连山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祁南,一半为祁锦。而这条沟,其实就是那条蛟蟒的身躯跌击所形成。”
“玄乎!”谷雨感慨道。
壮汉温文尔雅,哈哈笑道:“的确是玄乎,当个故事听听即可。”
付陈念认为道:“阁下对这些很有见解。”
壮汉摆了摆手,笑道:“道听途说罢了。”
“阁下是做什么的?”付陈念又问。
壮汉笑道:“兴趣使然,偶尔研究研究一些古籍往书。”
付陈念瘪嘴点了点头。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不久后,几人欲要回到火车。
突然,一阵涟漪金光从沟壑深渊里闪现,一刹那间,微乎其微,但付陈念已然察觉。付陈念回身再俯沟壑深渊。他闭上了双眸,那朵欲要绽放盛开的不知名花朵映入脑海,他清晰感受到了。
沟壑深渊之底,那朵花是七瓣,七种颜色,花围泛着阵阵金色涟漪。
付陈念顿然一惊,双眸大睁,泛着光亮,只因这朵花竟是七色堇!
付陈念曾经见过这种花,是在极北之地见过,无独有偶,仅仅一朵,这名曰七色堇的花在整个人间亦是寥寥无几。
七色堇不属于人间,它是天花,七瓣花,每一瓣亦然不同颜色,每一瓣叶里都蕴藏着千丝万缕的天地灵气。
不仅仅如此,七色堇对于修行者的帮助,亦如一步天谶。
谷雨注意到了付陈念的驻足以及神色变化,凝重道:“老大你看到了什么?”
付陈念扬眉,笑了笑道:“机缘。”
谷雨不解,付陈念吩咐道:“小雨与我一同下这深沟,郁儿你们俩先回车上。阁下,咱们有缘再侃。”
壮汉儒雅抬手,轻轻一揖。
另外三人来不及回答,付陈念纵身一跃而下,谷雨虽有再多的不理解,依旧随着他跳进了深沟。
谷雨一直随着峭壁滑行,付陈念则在更下方,是一道流光,速度并非多快,他像是有意在等着谷雨。
沟壑深渊真的很深,他们大概下行了小十来分钟,愈深愈黑,黢黑如无光的夜。
终于,谷雨看见了深渊谷底,看见了一朵泛着光的花,花的一旁站着付陈念。
谷雨落地,他虽然认不得这种花,可花熠熠生辉,生机勃勃,泛光辉煌的模样,定然亦是非比寻常的花,谷雨亦是一惊,“老大!这花竟然发光?!”
付陈念注视着这一朵光晕缭绕的花,轻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一枝七色花瓣,名曰七色堇。”
“小雨,仔细看。”付陈念二指指天,一道金茫飙射头顶上方三尺外,徒然骤亮,照亮了整个深渊壑谷。
谷雨顿然一惊!他看到了一具骸骨,一具不知多少岁月流逝却腐烂不蚀的骸骨,一具临壁而拥、看不清长度的骸骨。
谷雨指了指,“这……还真是条蛇!”
“不仅仅是条蛇,小雨,注意看这朵花,它生长在这条蛇的额间。与其说是额间,倒不如说是角,这条蛇的角,它的确是蛟,欲要化龙的蛟。”付陈念仔细观察着,面容上是少有的严肃。
谷雨点了点头,亦是那句话道:“奇怪,蛟龙角上长花,它是如何生长形成的?”
付陈念摇了摇头,说道:“最奇怪的不是长花,而是长的是什么花。”
“老大,这七色堇到底是何物?”谷雨认真观察,这时才问道。
付陈念笑了笑,说道:“我说过,机缘,这种花我曾经只见过一次,在极北之地。我原本以为它只生长在极寒瘠薄之地,人间少有,难得一见。不曾想到,今日竟然在这儿遇见了,实乃气运是也。”
“这七色堇有什么用?”谷雨又问。
付陈念轻轻抚摸过这枝七色堇每一瓣花叶,说道:“触媒,花粉。这七色堇的每一瓣叶子不仅蕴含着万千灵气,它散落的花粉被人吸收后,平凡人会成为天才,天才会变成天才中的天才,而你,人间极道巅峰只差一步,这触媒花粉,就是这一步天谶。小雨,今夜你便入陆地神仙境!”
谷雨先是凝了凝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老大,我今年八十九岁,清战始初入人间极道,到今年刚好一甲子,六十年间已然只是人间极道巅峰。我知道我的修行缓慢,是一步一步汲取修行,始终无法跨越那一步。说真的,我认为我需要的是时间,这花……我不太信。”
付陈念笑了笑,手抚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力量从身躯而现,冲入手掌,顿时压下了谷雨,付陈念轻声道:“入定,打坐。”
谷雨承受不住他的力量,依他所言。
付陈念并二指牵引起了那朵七色堇,七色堇脱根而起,萦绕在他的指间。
付陈念转身,向着谷雨的鼻间一弹,七色堇散落万千熠辉的天地灵气,星星点点。那星星点点正随着谷雨的鼻吸,被他一星一星,一点一点地吸入鼻口。
紧接着,付陈念抓住了空中飘浮的七色堇,紧紧捏住,他的拳头转移到了谷雨头顶,一股细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汁液从手掌中淅沥流下。
汁液流到了谷雨的额间。
片刻间,那汁液仿佛被蒸发一般,化为缕缕轻气寖进了他的脑袋里。
许久,汁液流尽,连他鼻子前的花粉亦是寥寥无几,付陈念这才收手,抛扔了那朵在手中已然生机逝尽,无声无息,死气沉沉,干瘪如杂草的七色堇。
谷雨依旧在打坐入定,屏息凝神。
付陈念松了一口气,一直在观察着这朵七色堇为谷雨所带来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