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幽听完她的一段话，似乎是被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沉骨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的确如他所说，当初他是为了她才会离开，才会去那个地方，最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并没有让他去！
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
“不要再和我说那件事，现在可以说一下，你用清幽绝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玉九幽下意识的抬头，撞进她一眼冷然的眸光里，让你顿时没了声。
沉骨也没有在逼迫。
慢慢的，他才开口。
“那个人虽然是万煞之体，但是毕竟只是凡人之躯，他连百年都活不到，阿骨，我只是……”
“你只是自作主张，想要让他和我一样，长生不死吗？”
沉骨的声音里听得出愤怒。
玉九幽找不到解释的，只能沉默着。
沉骨伸手划过这一方天地，如玉般的指尖像利刃划破了空虚空，沉冥镜其他的地方，全部现了出来。
虽然仍然只是一片死地，可是这样看着，沉骨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然而，随着这里被打开，传进来的东西却又让沉骨瞬间变了脸色。
“南海妖兽，招摇巅饕餮，女君韩妭……动乱六界，主君危矣，主人速回。”
她看完那些字，手一挥，符篆立刻消失在空中。
“这些也是你安排的？”
玉九幽赶紧摇头，“不是。”
沉骨身形微动，一把捏住他的喉咙，冷冽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吐出，话语残忍。
“玉九幽，如果他出了事，本尊不介意再屠一次六界！”
玉九幽那双和姬湛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玉九幽想要说话，却因为喉咙被她锁住，半天说不出来。
沉骨没等着他回答，一下将人放开，玉九幽摔在水面上。
玉九幽稳住身形，抬起头去看她，却撞进沉骨一双微红的眸子里，她狠狠看了他一眼，随既，身体化作一道红印，消失在沉冥镜中。
玉九幽看到她离开的身影，脸上浮现苦涩的神色。
这么多年，她大概是把他忘了吧。
姬湛从在百里钰手中接过那柄长剑的时候，就开始难受了。
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一种心里面某种东西要飞出来，然后飞走的难受。
听到韩妭说沉骨已经死了，他的确痛苦的想跟着去死。
可是百里钰的一番话又给了他希望。
阿骨这么厉害，风影说了，她在六界之内无敌手，谁能杀她呢？
姬湛甚至都不知知道这个理由，是用来说服百里钰还是说服他自己，但是他的确拿着剑在逃命，他想要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再一次见到她，无论她是死是活。
后面是无休无止的百姓和那些行尸，还有四周偶尔围上来的一些人，有些想杀了他来保命，有的则是为了保护他，让他离开。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真正能够希望他离开的人能有几个呢？
很多人都想着，只要他死了，那个魔头便不会再让那些怪物杀他们，他们就能活下去。
跑得似乎太久了，姬湛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很累，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歇息，可是后面远远就传来的嚎叫让他不敢停下。
他在想，那些人死了。
萧哲死了，萧翼死了，阿青死了，姜邺死了，百里明海死了，凌云死了，十三卫死了……
他离开的时候，百里钰也快死了。
姬湛经历过生死，所以他知道，有时候死亡会离一个人很近。
就算他曾经毒发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他的母亲，她好像来接他了。
然而无论曾经经历过多少生死，至少他现在还没死。
姬湛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灌了铅，跑也跑不动，还沉了厉害。
他跑着出了皇城，城门口并没有士兵，没有人阻拦他。
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他进出这个地方是别人推着，或者坐着马车。
姬湛已经记不清，自己何时用这双脚跑过了。
似乎从十岁那年中了毒，他就一直没有站起来过，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跑。
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双腿好了，第一件事却是在逃命。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沉骨。
如果有她在，即便是逃命，她也会抱着他吧。
躺在她怀里的时候，他总能嗅到她身上那股不知名的异香。
香味不浓烈，十分清淡，但是只要闻着那个味道，他就能够安然入睡。
没有那些荒诞可怕的噩梦，没有那些苦痛难受的记忆。
只有她而已。
出了城门，那些百姓依然追着过来了。
而且不远处，也有很多百姓和官兵围了过来。
他们有的拿着兵器，有的赤手空拳，将他团团围住。
有些人冲上来想要杀他，另一些人则是拦住了他们。
姬湛手里拿着那把剑，的做出防备的姿态。
那些被拦住的人想要直接冲过来，却被阻拦他们的人再次拦下。
那些人气愤地大喊。
“他不死，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世子，我们求你了，你自己自裁吧！如果你不自杀，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死……”
他们一些人一边说一边哭，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说让他自杀。
另外一些人则是恶狠狠的冲上来，“你一个人的性命可以让那么多人活着，你为什么还要苟且偷生？”
“对，都是因为你，那个魔女才会要杀我们，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的活着？”
“世子，当年姜家为了天下，都能够将家族放弃，所有的人都被杀了，为什么你也是姜家人，你却忍心看着全天下，因为你而死绝？”
“你去死吧，为什么你要活着？就是因为有你，我们的嫁人才会被她杀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些人的话恶毒至极，如同恐怖的诅咒，他们都在希望他去死。
姬湛却从此至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无论是那些恶狠狠让他去死的，还是那些让他舍自己为大义救他们的，他的心里都没有任何感觉。
这就是姜家用自己整个家族来换的东西。
对，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至少一些人不能了。
“你们凭什么让姬世子去死？当年姜家已经为了你们，舍去了整个家族，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姬世子，你们为什么还想着让他死？”
“对，当年姜家已经因为我们牺牲了那么多，现在我们应该保护姬世子才是……”
一群人围在城楼之下，争论不休。
姬湛看到内心愿意为自己说话的人，微微动神。
因为那些人越来越近，气氛也十分混乱，所以当有人靠近姬湛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毫无防备之时，有人从后面用力扯下了凌云给他的那窜佛珠。
姬湛下意识的回头，想要抢回来。
可是一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双眼无神的人。
他被控制了。
姬湛来不及去抢那串佛珠，韩妭的身影就出现在城楼上。
她一出现，下面的百姓就停下了争论。
韩妭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还笑了笑。
然后，看到了那个抢走姬湛佛珠的人。
“拿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