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丫头,”她伸手指向歪倒在黎醉怀里,低声抽泣的小丫头,“那个死丫头不仅违背你的命令给黎醉送饭,还阻拦我扔掉我不要的东西,甚至对我动手,你看。”
她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上面果然有几道被抓挠的痕迹。
说着,她开始哭,“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连个佣人也敢欺负我,真是一点尊严也没了。或许姐姐说得对,我没有任何名分,就算再受宠,终究也比不过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谁说的?我宠你,你就是这个家里最有发言权的人。”薄晏伸出手抹干净她脸上的泪,温柔的动作真是深情款款。
黎醉看着心寒,只觉得刚才吃进去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哼,这样说有什么用,可是她们都不承认我,不然佣人也不敢跟我抢东西,伤害我了,其实她给姐姐送吃的,也没什么,我不想计较,可是她太猖狂,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薄晏想着他必须忍过今晚,目光便冷冷落到了小丫头身上,“是你以下犯上,欺辱主人?”
小丫头收到来自薄晏的质问,身体便开始颤抖,要知道,薄晏发起狠,绝对比卢珊珊可怕多了。
她抖如筛糠,“少爷,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心急,想留下少夫人的东西,才不小心伤到了卢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薄晏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所以他并不听她的解释,他只想尽快了结此事,“珊珊,你想怎么惩罚她?”
“你有了主意,我都依你。”他柔柔应承一句,给足卢珊珊面子和底气。
卢珊珊娇羞地用手打了一下他的胸膛,笑道:“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坏,这个丫头对我不敬,又伤了我,留在这里只怕是个隐患,就给她多发一个月的工资,让她离开吧。”
“好。”薄晏一口答应,毫不质疑她的决定。
黎醉感觉到小丫头的手下意识揪紧了她的胳膊,哪怕她不想在薄晏和卢珊珊面前服软,不想向他们求情,这种时候,她不想小丫头因为她受到牵连,所以还是放下她的自尊和骄傲,微微软声,“薄晏,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还很小,没必要做的这么狠吧,打也已经打了,就放过她这一次。或许,你觉得不解恨,可以冲我来,我代替她受罚。”
薄晏狠狠皱起眉头,他不想多过问细节,就是不想黎醉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可她竟然又搅和进来。
她对其他人怎么就这么多怜悯心,对他却很绝情?
“姐姐,你莫不是想包庇她吧,你也说过你是薄家少夫人,我还没取代你的位置前,谁也不能逾越了你去,既然你是少夫人,就更应该公平公正,丫头犯了大错,你不去惩罚,以后让主人还怎么在下人面前立威?你不要让阿晏难做才是。”
她满口都好像为薄晏考虑,和只会袒护佣人的她真是形成鲜明对比。
可黎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眼睛盯着薄晏,只要他肯开口,一切都好说。
“阿晏,你千万不要心软,待会我就告诉你沈觅小姐在哪里。”卢珊珊眼瞧着薄晏就要心软,连忙附嘴在他耳边,低声暗示他。
薄晏一听,本来有些松软的眉眼马上变得冷硬起来,“珊珊说的没错,佣人犯错就应该惩罚,不然怎么管理这些下人,以后一个个反了天,谁还听从指挥?”
黎醉眼中的那一点亮起来的光亮猝然消散,她真不应该期待的,这个时候还抱有幻想做什么?
如果说昨天已经失望够了,变成绝望,今天,她已经开始麻木,薄晏在她眼中就是个陌生人,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既然无可救药,她还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干吗?
想走的心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许多。
她不再求情,目光冷寂,当她把丫头从怀里扶起来,替她擦干眼泪的时候,眼里才有一丝丝温情,她对她说,“坚强点,不要哭,在薄家当佣人并不是你唯一的出路,肯定还有更好的地方,如果你找不到,再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安排。起来吧,收拾东西离开,别让他们睁着眼睛看你的笑话,走吧,这个地方不值得你留恋。”
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是对她自己说的,这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小丫头看着她眼中的冷清和倔强,似懂非懂,不再哭泣,而是从她怀里起身,抹干眼泪,黎醉扶着她来到佣人住的房间,问她:“哪个是你的床铺?”
小丫头指指其中的一个。
黎醉便亲自动手给她收拾东西,没多久,小丫头自己也动手了,不再流泪的她仿佛已经涅槃重生。
收拾完东西,黎醉又亲自送她出了薄家,雕花铁艺门那,管家早就等在那里,眸光也有几分悲悯,“小玲,这是少爷让我给你结算的工资,你拿着,再好好找个好活计吧!”
小丫头鞠了个躬,脸上满是感谢,眼中饱含热泪。
黎醉暗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的手里,“拿着。”
小丫头摊开手,一看是银行卡,马上拒绝,“我不能收这个。”
“拿着。”黎醉微微重声,“你要我内疚一辈子吗?”
闻言,小丫头只好收拢掌心,含泪收下,她又向黎醉深深一鞠躬,然后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慢吞吞,背影凄楚地离开。
黎醉看着心酸,要知道自己会这样连累她,就算是饿死,疼死,也不会吃她送来的东西。
她站在夜风立了好久,直到管家说:“少夫人,进去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她这才慢慢转过身,却冷不丁撞上薄晏的视线。
她的眼神一瞬转为陌生,在她眼里,薄晏仿佛连人都不配称了,所以她不恨,不恼,不怨,只有深深的冷漠。
薄晏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从来没有这么痛过,那一眼,犹如魔鬼的手将他推入了地狱。
他明显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内心又抱着几分侥幸,以前这样吵闹不是也有过吗?
他以为他可以两全,等沈觅的事情办妥了,他也能哄好她,所以他没有去管黎醉,而是兴冲冲去找了卢珊珊,一进房门,他就攥住她的手问,“说,觅儿在哪?如果你敢耍计谋,或者敢拖延,我绝对让你出不了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