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无法确定是谁换的药，调查组只能对校长室、主任办公室进行更进一步的搜证。
“曹利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发现，但校长室的地毯里却检测出了李文皓的毛发。另外，校长室书柜抽屉把手的形状也与李文皓后背的淤青形状相吻合，可以确定是李文皓与汪国春推搡时撞到抽屉把手留下的……”
程墨从尹今凉手中把报告抽过来，随手放到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躲我干嘛？”
尹今凉看了他一眼，别开视线：“没有。”
程墨从座位上站起来，垂眸看着她：“没有？”
尹今凉皱眉：“你……能不因为别的事影响案子吗？”
程墨挑眉：“什么是别的事？”
尹今凉一噎，往后退了一步说：“麻烦你跟我保持距离。”
程墨嘴角微微勾起，往前一步说：“距离？多大的距离？这样？”
说完又往前迈了两步：“还是这样？”
两人之间本来也隔多远，尹今凉下意识的看了一圈周围，大家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看过来。她刚想再退一步，腰间倏地被人箍住往前按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退开，就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那就这样吧。”
“头儿！”余桥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跑进来，拎着两张照片直冲到程墨桌前，“小树林里的脚印很乱，除了汪国春和曹利的，还有两双脚印也比较清晰，其中一双已经可以确定是韦梁的。他说那天早上他从网吧返校，因为正门有门卫，所以他就绕到旁楼西侧翻墙溜了进来，穿出林荫路的时候，已经有一群警察围在附近了。韦梁说他当时还撞到了一个警察，我问过当天到现场的同事，的确有这回事。”
余桥一口气说完，仰头看向程墨，却没在他脸上看到半分找到新证物的欣喜。
“头儿，你表情干嘛这么……威严？”
余桥歪了下脖子，这才看到藏在程墨身后只露了一个衣角的尹今凉：“今凉姐！”
被点到名字的人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而后僵硬的转过身，走出办公室。
余桥看了看门口逃窜的身影，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程墨，不禁感慨：“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程墨斜了余桥一眼问：“另外一双脚印是谁的找到了吗？”
“还在排查。”
“那你回来干嘛？”
“……”这就走嘞！
一整个下午余桥都不在，程墨觉得岁月静好了不少，临下班的时候，程墨给余桥打了个电话。
“找着了吗？”
“还……没……有……”话筒那边传来气若游丝的回答。
程墨笑了一下说：“查下宋飞。”
“啊？啊！”
程墨隔着话筒都能看到余桥干了一碗鸡血的样子，他笑着挂断电话，手机还没离手就又响了起来。
程墨看了眼来电显，是未知号码，他挑了下眉接起：“喂，你好？”
“程墨，我是箐箐。”
——
下班时间，尹今凉刚一走出办公楼，就听到几声汽车喇叭声，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辆SUV的车窗缓缓滑下，里面的人探出脑袋对她贱兮兮的招了招手。
尹今凉下意识的转身往办公楼走，走了几步又倏地站定，她干嘛表现得这么做贼心虚？他哪位啊他！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的朝大门外走去。
引擎发动，车子在尹今凉身边缓缓行驶，程墨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箐箐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尹今凉没有反应，继续往前走。
“我跟她说这周日会和你一起去她孩子的满月宴。”
依然没有反应。
“还跟她说，咱俩算一家，随一份礼。”
程墨缓缓的踩下刹车，果然尹今凉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她转身走到车窗前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
程墨拉了手刹，两只胳膊交叠趴在车窗上：“我意思多单纯啊！我得给你省钱啊！”说完就对着尹今凉呵呵傻乐。
尹今凉瞪了他一会儿，转身要走，程墨忙下车追了过去：“哎！”
他绕到尹今凉面前，双手插兜。夕阳穿过路边的树林在地上留下很多树叶的影子，他站在影子里，脸上一块明一块暗，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欠打又好看。
“我的意思是，你因为我闹心这么多年，我要是跟别的女的跑了，你多亏啊！”
——
第二天中午，余桥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兴冲冲的跑到程墨面前。
“头儿！我们找到那双脚印是谁的了！是……”
“宋飞。”程墨靠在椅子上，摆弄着条新买的领带。
余桥一哽，瘪瘪嘴，继续说，“我们从宋飞房间搜出了一本只有人名的记事本，其中一页被撕掉了，我们找宋飞问了情况，可是……”
“他什么都不说。”程墨又一次抢答道。
“你什么都知道，还让我挑了那么半天臭鞋！”
程墨没吭声，继续摆弄手里的领带。
余桥这下终于注意到了：“从哪搞了条红领巾？”
“……”
程墨昨晚为了满月宴还特意去了趟商场，买衣服结账的时候不经意瞥到柜台上摆着的领带盒，他随手拿了条酒红色的一并付了款。
程墨看了余桥一眼，皱皱眉：“给你半个小时洗洗身上的臭鞋味，洗完来痕检科开会。”说着起身朝外走。
“你干嘛去啊！”
程墨头也没回的说：“系红领巾。”
痕检科和法医科在一个楼层的东西两个方向，程墨走到分叉口，想也没想的就往法医科拐了过去。
法医科的其他同事一般要在午休以后才回来，所以办公室里通常只有尹今凉一个人，这是程墨暗中侦查了很久的情报。
程墨走到门口，见门没锁就直接走了进去。屋内，尹今凉正在书架前翻着书，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到来人，视线没有一秒的停留，继续低头翻书，当没看到。
程墨嘴角微微勾起，随手反锁上门，径自走到她面前。
“帮我系领带。”
尹今凉的视线从手上的书移到领带上，不禁有片刻失神。“帮我系领带。”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她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
程墨见她晃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朝她走近一步又说了一遍：“帮我系领带。”
尹今凉“啪”的合上书：“我不会，自己百度。”
“帮我百度。”
尹今凉懒得搭理他，转身要走，倏地被程墨用领带勒住腰，跌进他怀中。
“你……”
“你不系我就这么抱着你，反正我没锁门，你要不怕被你同事……”
“拿来！”尹今凉咬牙切齿的打断他的话。
程墨笑呵呵的松开她，把领带递给她：“你看你，早这样不就好了，还……”
“你如果不想机械性窒息，最好把嘴闭上。”
程墨忙噤了声，眸底含笑。
尹今凉拿过领带，往他脖子上一绕，从牙缝里吐出四个字：“最后一次。”
修长的手指在丝质领带间滑动，三两下就把领带系好了。
程墨想也没想的抬手就给拆了：“我试试。”说着就把领带往尹今凉脖子上一绕。
“你干嘛？”
“试试。”
“你……往你自己身上试啊！”
“别动！”
“……”
程墨的动作很慢很笨拙，明明几个步骤就能结束，他偏要磨磨唧唧绕来绕去，指尖有意无意的碰到她凉凉的颈子留下一片战栗。
最开始时，他们两人都不会系领带，后来尹今凉学会了，每次帮他系都要被恩将仇报的占一顿便宜。再后来程墨觉得这种系领带的方式一举多得，就更懒得学了。
两个脑袋想到了同一件事，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程墨的头越靠越近，差那么几毫米就功成名就之时，门把手突然被转了两下。
尹今凉想也没想下意识的拉着他蹲到书桌后面，门把手又转了几下，有人从外面用钥匙开了门。
书桌下的空间过于狭窄，两人不得不身体贴着身体，尹今凉有点想杀了自己，这种听着彼此急促呼吸的感觉实在不太能让人清心寡欲、立地成佛。
外面的人推门而进，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苗大隽！你！你到底看到没有！”
苗大隽“恩”了一声，而后“嘎吱嘎吱”的开始咬薯片。
余桥气得直跺脚，抬手就要戳大隽的眼睛。
大隽身子灵活一闪，躲到靠门的书桌另一侧：“你有毛病吧！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进的男浴室！”
“我！”
“再说了！你还亲过我呢！当扯平了！”
“我！我亲死人都不亲你！”
“哎！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那前后分不清的一块板，死人的身材都比你好！”
余桥单手撑着书桌就要过来踹他，苗大隽转头，撒腿就往尹今凉办公桌的方向跑，风风火火的绕到桌前，一个急刹车，差点把跟在他后面的余桥撞翻过去。
余桥站定后刚想骂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程墨和尹今凉对视一眼，淡定如常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也没看惊吓过度的两人一眼，悠悠的走到门口，出门，关门。
余桥和苗大隽还保持着方才“捉奸”的姿势不动，过了好半响，苗大隽才微微缓过神，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你不是说……墨哥在痕检科吗？”
“可能……迷路了吧……”
“……”
——
“从宋飞房间搜出的笔记本里有字的一共有五页，这五页纸上记载的从上至下分别是两个姓名、两个出生年月和一个不明日期。被撕掉的那页纸，也就是第五页，经痕检复原显示了两个名字正是本案的死者李文皓和涉案人员宋飞，不明日期是下个月15号。”余桥把复印件放到程墨桌上，“经过笔迹比对，本子上的字并不是宋飞所写，也不是嫌疑人汪国春、曹利的笔迹。
“以前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程墨翻看着十个学生的介绍，前面八个人以前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现在要么毕业要么转学，八个人中有七个在国外念书。
“对啊。”余桥点头，“还一对一呢，一个主楼的，一个旁楼的，像李文皓和宋飞这样。”
“一对一……”程墨倏地把资料平铺在桌上，用笔把每个人病历一栏画上圈。
余桥手撑着桌面，看着他画圈的地方：“赵籽妍有句话还真说得不错，这学校还真没个正常人，又是肝病又是肾病，嗬！还有心脏病的！”
程墨皱起眉，笔尖移到那几个不明日期上：“我记得赵籽妍的父亲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
“对啊。”
“查一下这八个人有没有在他医院的住院记录。”
程墨拿了外套起身朝外走。
“你去哪啊！”
“见谭雪。”
谭雪正是八个人中唯一一个在国内的人，余桥给的资料中显示，谭雪毕业后一直在国外念书，这个学期作为交换生回到本市的一所高校。程墨在学校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谭雪，说明来意后，便把谭雪带到了市立医院。在等化验结果时，程墨接到了余桥的电话。
“头儿，八个人都没有在赵世华医院的住院记录。”
意料之中，赵世华怎么可能会冒险留下住院记录。
程墨挂断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化验的医生拿着片子走了出来，他忙不迭的走上前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检验结果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拨通余桥的电话，眉目冷峻：“可以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