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医生！1402的病人昏厥了！”
司言飞快的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对尹今凉说：“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饭又吃不成了，下次带着大餐去你家登门谢罪！”
“知道了。”
尹今凉的话音还没落，司言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尹今凉无奈的笑笑，合上书起身朝外走，程墨见状忙跟了过去。
“他谁啊？”
“跟你很熟吗？”
“在国外认识的？”
“他竟然还知道你家在哪！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
“他去过你家？”
“你看他那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他看你那眼神！他是不在追你？”
“哎你……”
尹今凉倏地停住脚转身，程墨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她身上。
尹今凉看着他，淡淡的“恩”了一声。
“……”
有时候一个字的力量是可怕的。
“你……你‘恩’是什么……什么意思啊……”
“程墨！”
身后有人叫了程墨一声，程墨和尹今凉同时回头，看到招手的人时，两人脸色都是一僵。
“箐箐？”程墨皱了下眉。
箐箐看清程墨身旁的人后，微微怔了一下：“今凉姐，你……回来了。”
尹今凉看了程墨一眼，对女生说：“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说着转身要走。
程墨刚准备拦，还没等开口，面前的女生就抢先道：“今凉姐！能占用你几分钟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尹今凉垂眸片刻，点点头。
医院外的长椅上，程墨坐在两个女生旁边，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们说一句话。
他撇撇嘴，轻咳一声起身：“我去买点水。”
箐箐看着程墨走远，转头看着尹今凉，抿了抿嘴说：“今凉姐，上大学那会儿，我做了挺多挺过分的事，现在我当妈妈了，想想之前，挺……挺过意不去的。”
尹今凉微微笑笑，没有说话。
箐箐透过睫毛瞄了她一眼，说：“程墨生日那天，我其实……我其实看到你来找程墨，所以才故意过去抱他的。后来我听说你爸那天出事了，我想跟你解释，可是你再也没来过学校，我……”
“和你无关。”尹今凉打断箐箐的话，“我走不是因为你抱了他。”她转头看着箐箐，眸底一片平静，“是因为他没推开你。”
“今凉姐，你误会他了，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在气你！”箐箐苦笑了一下说，“说出来挺丢人的，那天你走了之后，程墨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我也是从那天起，彻底对他死心了。”尹今凉沉默了几秒，轻声说：“我知道。”
“恩？”箐箐有点意外，还想问下去，可看到程墨已经远远走过来，只好作罢。
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两张请柬：“下周是我宝宝的满月宴，你要是真的原谅我了，就和程墨一起来吧！”说着把请柬往尹今凉怀里一放，连招呼都没和程墨打就匆匆离开了。
程墨抱着三瓶水回来时箐箐已经走了，他坐到尹今凉旁边，拧开一瓶饮料递给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尹今凉接过，喝了一口：“你做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我……”程墨哀嚎，“天地良心！我跟她啥也没有啊！”
尹今凉没有反应，把手中的请柬给了他一张，又喝了一口饮料。
程墨看了一眼，瘪瘪嘴：“合着她是来要份子钱的！”
尹今凉瞪了他一眼，视线看着远处放空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程墨晃了下神，看着她清丽的侧脸，胸口忽然抽痛了一下。
“我想你好好的。”
尹今凉回过头看着他，茶色的瞳眸里盛了一汪月光。
“那现在，为什么又来打扰我？”
程墨垂下眸，嘴角弯起的弧度有些苦涩。
“我想你好好的。”
——
“死者的血管过度扩张，心肺表面有多处淤血点，是极度缺氧导致的。但我们剖开死者颈部直至甲状骨和舌骨都没有发现暴力痕迹，口腔和鼻腔粘膜也没有发现损伤，也就是说死者并不是被凶手勒死也不是捂住口鼻致死的。另外，我们检查了死者心脏各个房室、血管和冠状动脉，排除了急性心力衰竭导致缺氧的可能。”
苗大隽讲完抬头看向程墨，发现程墨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提胃容物的尹今凉。
余桥看了一圈另外三个人，觉得应该给苗大隽一些人道主义关怀：“你的意思是说，死因不明？”
苗大隽点点头：“准确的说是在形态学上找不到致死性损伤，也有可能是外界的精神因素刺激了神经末梢引起的心搏骤停、血压下降。”
“那不就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哎！”苗大隽一个二声的“哎”，故意卖关子的摇了摇食指。
余桥没忍住踹了他小腿一脚：“有屁快放！”
苗大隽一手揉着小腿，悻悻的说：“我们在死者的口腔中发现了不属于他的唾液。”
余桥倏地转过头看向程墨，然而程墨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尹今凉，似乎并没发现这个重要线索。
余桥只好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头儿！”
程墨被她突然的一嗓子震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韦梁说那天他走的时候，看到李文皓和赵籽妍在约会，所以他没有说谎。”
程墨两眼发直的看着余桥，“哦”了一声。
余桥翻了个白眼，把他拉到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你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程墨憋着嘴，吸了下鼻子，一脸委屈的说：“我媳妇都要跟人跑了，我还敬业个妹啊！”
“……”
“走吧。”
“去哪儿？”
“去问问赵籽妍为什么说谎。”
余桥眨了眨眼：“那就顺便让今凉姐把赵籽妍的宿舍也查一遍吧。”
程墨眸底一闪，一眨不眨的看着余桥。
“干嘛？”
他走过去拍了拍余桥的脑袋，语气慈祥的说：“看到你的成长，我很欣慰。”
“……”
几人到学校的时候，赵籽妍还在上课，程墨从宿管老师那里借来了钥匙，决定在赵籽妍的宿舍等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赵籽妍的宿舍每周会有人来帮她打扫，除了桌上散落的书外，其他地方都很整洁。尹今凉走到书桌前，从桌上大大小小的药瓶中拿起一个：“赵籽妍有心脏病。”
余桥忙凑过来：“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心脏病药，她的床头、书桌，甚至连洗手间都摆着药瓶，而且从药性强度来看，她的心脏病应该很严重。”
“那她爸妈还把她送到这么偏僻的寄宿学校上学，是亲生的吗！”
尹今凉的视线又转向书架，书架的第二层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式心脏病药、感冒药和一些急救药品，只是在整齐排列着的药品中间，有一块长宽约五厘米的空间没有放任何东西。尹今凉视线一定，拿起附近的药盒依次看了看说明，转身看着程墨和余桥。
“我大致猜到李文皓的死因了，不过……”尹今凉看着手中的药盒蹙了下眉，“我需要时间验证。”
——
审讯室里赵籽妍眉头紧紧的皱着，一脸不耐烦：“你们找我来又不说话！有病吧！”
“再等等。”程墨双臂环胸，微笑的看着她，把一瓶果粒橙推到她面前，“来，先喝个橙汁，对你感冒有帮助。”
“我什么时候感冒了？”赵籽妍一脸莫名其妙。
又过了一会儿，余桥拿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程墨看了看里面的化验结果，把文件夹立在桌上，展开给赵籽妍。
“这是李文皓的心血检验结果，血清反应素性抗体lgE含量明显升高，脱颗粒试验结果呈阳性。”程墨合上文件夹，“我用人话给你解释一下哈，李文皓的死因是青霉素过敏性休克。”
赵籽妍的瞳孔明显颤了一下：“关我什么事！”
“和你关系可大了！”程墨双手交叠撑在桌前，“你有心脏病，李文皓也有心脏病，我就在想，怎么这么巧，你们都有心脏病。”
赵籽妍瞪了程墨一眼：“废话！不然你觉得哪个正常人会愿意去那种荒郊野岭的鬼地方上学！”
程墨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特意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你们学校主楼的孩子，没一个是正常人，心肝脾肺反正得有个器官是有毛病的。”
赵籽妍皱眉：“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程墨微微勾了勾嘴角，“像你们这样的孩子，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想吃点抗生素都要去医院开处方，整个学校连保健室都没有的青霉素，只有你的房间里有。”
“哈！大叔！你脑洞也太大了吧，全校那么多人，能弄到青霉素的又不止我一个，想他死的，也不止我一个！”
程墨挑了下眉，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能找来青霉素的不止你一个，可把青霉素磨成粉装在包里去见李文皓的，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赵籽妍倏地瞪大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程墨举起密封的证物袋，里面躺着一个透明的空玻璃瓶。
“这是在你浴室的化妆品中间找到的空瓶，经过化验，里面曾经装过青霉素钠。不得不说你很聪明，李文皓是对青霉素敏感程度很高的易致敏者，这么细的粉末只要吸进去一点点就足够致命，让他死得干净利落！”
“不！我没有！”赵籽妍“蹭”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拼命摇头，“我没有杀他！不是我！”
赵籽妍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她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胸口，另一手慌慌张张的伸进包中摸索出一瓶药。余桥见状忙帮走过去帮她打开药瓶，喂她吃下，过了许久，赵籽妍的呼吸才慢慢变得平稳。
“我没有……”赵籽妍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我是想他死，我也确实带了药瓶去见他，但我没见到他，回宿舍后，我就把药粉倒了。”赵籽妍挣扎着直起身，看着程墨，哭得咬字不清：“真的！大叔！真的不是我杀了他，你们要相信我啊！”
“啊！”赵籽妍倏地想到什么，抬手擦了把眼泪，“韦梁之前来找我要过感冒药！”
——
“经化验，李文皓口中的唾液并不属于赵籽妍。”
韦梁坐在程墨对面，眉头微微皱起：“那天天太黑了，路灯很暗，我只看到李文皓和一个人拉扯在一起，那个人的正脸我没看清。”
余桥在旁边拍了下桌子：“之前问你你怎么不说呢！你这是在给假口供知道吗！”
韦梁的脸色有些僵，垂下头没吭声。
“我们从网吧的监控中发现，那天你去网吧没打游戏也没看电影，你先是呆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开始浏览网页，还做了笔记。”程墨拿出韦梁搜索记录的纸质版文件，“我猜你是在看那篇‘100种死法’的帖子。”
韦梁的瞳眸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微微偏头躲避程墨的视线。
程墨看了他一眼，拿过电脑，调出一段教学区走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男生突然从教室里窜出来，另一个男生紧追其后，前面的男生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男生追上，而后被后面的男生一脚踹倒在地。前面的男生想爬起来，却被后面的男生连踹几脚，倒地不起。
程墨敲了下键盘暂停了录像：“这是案发那天晚自习的监控录像，据你身边的同学说，李文皓这样打你已经不止一两次了，你们这样的关系，还能做室友？”
韦梁双手绞在一起，听到程墨的话冷哼了一声，没有抬头：“整个学校应该没人会愿意做他室友吧！”
“你们学校不是有单人宿舍吗，李文皓为什么不申请单人宿舍？”
“他有心脏病，他妈怕他半夜死了没人发现，所以不让他住单人宿舍。”
“所以你就大发慈悲的做了他的室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韦梁倏地抬起头瞪着程墨，震动的瞳孔中怒气不加掩饰。他的手指紧紧的抠着椅子扶手，半响才又垂下头说了句“我没杀他”就再没开口。
韦梁前脚刚离开，余桥的电话就响了。余桥“喂”了一声，对着话筒“恩”了几句，面部肌肉纠结成一团，随即挂了电话。
“李文皓的父母把校长打伤了，现在在校长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