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工厂里有很浓重的油漆味,地上也都是磕绊的沙石。他撞落并且扑倒在地时,小臂没有遮挡的地方被豁出一大道口子,献血汨汩地从里肆意横流。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让林初心颤。
雷光将室内一瞬间勉强照亮,地上斑驳着血影,格调阴暗又低沉。林初瑟缩着抱紧了自己,恍惚间置身于一片血色之中。鼻尖萦绕着的都是熟悉的血腥味,勾魂摄魄。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棉麻的长裤,也被勾破了,四肢一阵一阵地疼,到处都在冒血。
到处都在冒血。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时,他心惊了下,不安和懵懂交替着混乱。精神开始逐渐分裂,回忆交杂着出现。
一会儿是他被人拽着头发扔到废弃工厂里轮流殴打的样子,一会儿是他将人按在地上用针管狠命地这么那群人的样子。
他在雷声中迷糊了双眼,头痛欲裂。
“什……什么?”意志已经开始逐渐消散,林初却还是倔强地抱着头,目眦欲裂地维持心智。
只是越维持,越难受。他这么做,无非只是相似于在登临极乐,彻底解脱之前的自我煎熬。
“你还在挣扎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你留恋的呢?”清冷而缠绵的女声在他耳后骤响,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彻底黑去。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雨势很大,雾霭缭绕。街上的行人连以往看看手机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了,双手抓着伞柄就朝家跑。
慕琐立在窗前,看着屋檐下如注的水帘,觉得有点悲哀。“天罚。”
多少年了,她这辈子从意识开始时一直到现在,总共见过两次天罚。
第一次火光漫天,第二次雨落倾城。
要变天了。
无论是人间,鬼界,还是那天上高高在上的神域,都要变了。
艾谙尚且还在鬼界,有她在,她放心。如此,她就有足够的精力,开始她的筹划了。
艾谙站在鬼界边缘打了个喷嚏,自顾自地大力揉搓鼻子,“尼玛,哪个狗日的又在背后议论我。”
她在气势汹汹地叉腰后,又觉得挺无趣的,垂下头落寞非常。
慕琐能看出来的,她未必看不出来。都是老道行的鬼了,要不然慕琐也不会不让衙拾留下,而让她这个和慕琐有过繁复交往,经验百倍的人无事可做。
说到底,现在就是暂时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她了呗。嘁!
她咂咂舌,原地坐下施咒稳固起结界。
别说,能修这结界的,当今世上没几个人,这她还是能确认的。
一个慕琐,一个她。
艾谙摸着下巴估摸着,慕琐此去,莫不是多管闲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