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翔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很累很累的梦。时间彷彿一下子倒流到多年之前,云翔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手捧着一只泥人,高高兴兴地跑到父亲身边报告自己的成就。
可云隐总是那副不苟言笑的严厉表情,默默地听完他的陈述后,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又去打铁了。
“老爹,你就不会赞美一下我吗?从小到大,你整天就会骂我,对我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无论我做得多好,你就只会不满意!你为什么从不夸我一句?你知道吗?你的儿子是多么希望能听到你的掌声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吝啬呢?我是你儿子啊!”
云隐没有说话,身影慢慢地淡去——
接着出现的是彩衣,只见她目光忧郁,一脸幽怨,默默无语地走到云翔面前。
云翔从她淒迷的目光中解读出了这份哀伤,向她表示歉意道:“彩衣,真对不起,我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彩衣无语,悄悄消失在黑暗中——
“小子,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此时,云翔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咆哮声。
“是你啊,我的第二化身。”云翔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大地鼹鼠又出现在了他梦境中。
“真是气死我了,老子这次差点跟你一起死了。老子怎么就这么命苦,跟你这小子共用一个身体。”梦中,大地鼹鼠早已暴跳如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过对方的话云翔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见云翔一脸惊喜道:“差点死!难道我现在还活着吗?”
“小子,不要打断我说话,老子问候你全家了,你个弱鸡,没用的家伙,我——”大地鼹鼠正在绞尽脑汁,想出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谩骂云翔。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他们共用着一副身体,注定了生命会永远联系在了一起。即使再怎么生气,他也不能杀死对方,只能用这种方式过一下口瘾。
可是,在大地鼹鼠的谩骂声中,云翔早已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回家了?”醒来后,云翔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铁匠铺,并且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其实,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云隐已经把他带回了家。当然了,还有出晨也一起来了。
云翔努力地思考着,他的记忆最后停留在了海贼岛上,出晨当时正好觉醒了第二化身,朝他和黑胡子射了一箭,之后他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对了,在自己意识最虚弱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他爹的声音,可是当时云隐又怎么会在海贼岛呢,到底是不是他听错了?还有,他现在怎么又突然回到家了,难道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梦境,这些谁能告诉他?
想到这,云翔努力地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虚弱,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勉强完成,而且还伴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到底睡了有多久了?”云翔情不自禁地问了自己一句。
起身之后,除了倦、晕、眩之外,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饿,肚子里空空荡荡的,恨不得把房间里所有看起来能吃的,都塞到肚子里去。虽然房间里气流很顺畅,但云翔还是觉得有些郁闷,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最终他决定到外面去透透气。
床边摆着一双木拖鞋,他穿上鞋站了起来,这在平常看来都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云翔却感到异常地吃力。不仅大脑变得迟钝,四肢也像生锈了一样,只不过转动一下四肢关节,周身的骨头都跟着咯咯作响。
最终他还是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和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外挪,从床到门口,不过数步的距离,云翔却足足走了十分钟才到达门边。当他勉强打开房门时,想把身体送到外面的世界时,而虚弱无力的双腿已无法再支撑得住沉重的身体,一屁股坐在了门边上。
“小哥,你怎么起来了?现在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赶紧回去躺好。”外面,出晨发现了状况,赶紧又把云翔背回了床上。
“你是出晨?你怎么会在我家?”看到出晨后,云翔立刻便惊叫了起来。为什么出晨会出现在他面前,莫非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者自己目前还在做梦,只是梦到自己回了家。
出晨一愣,忙是问道:“小哥,你不会失忆了吧,难道忘了我们在海贼岛上的事情了吗?”
云翔忽然一阵头晕脑胀,皱着眉说道:“是啊,我现在应该在海贼岛啊,怎么会突然回家了?”
出晨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不怪你,当时你晕倒了,是你父亲带我们俩带回来的。”
说完,出晨索性把云翔昏迷后的事情给讲了一遍,极力地讲述着当时云隐当时是如何的神勇,一个人单挑暗黑帝国的护法。不过出晨并没有把云隐杀九名同伴的事情说出来,他必须要顾忌云翔这个儿子的感受。
云翔把眼睛瞪的老大,吃惊地说道:“那个人真的是我爹,我怎么感觉你再说另外一个人?”
在他心里,云隐一直就是个赚钱不多,还天天爱喝大酒的铁匠,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武林高手了。
“你小子就是个守着金山银山出去要饭的人,随便让你爹指点你一下,也不会是现在的处境。”出晨暗自吐槽了一句,其实他也搞不明白,明明云隐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本领教给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可不一定,就算我自身的本领再高,也不代表我就一定会教学啊。”说话间,云隐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顺便解答了出晨的疑惑。
“父亲。”当看到云隐的第一眼后,云翔差点没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即便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精神却变得极为亢奋。虽然从他那天离开神木村到现在也就仅仅过去了三个多月,可是期间却多次面临着死亡威胁,甚至他都没有想到还有再见父亲的一天。想到这里,云翔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有什么值得哭的。”和面对出晨时那种平和不同,云隐面对云翔永远是一副严父的姿态,他的脸色又变成了以往的沉凝。不过谁都知道他只是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他那双发红的眼睛根本骗不了任何人。
“我——”被云隐责备后,云翔脸上的兴奋顿时消失了几分,表现出一阵失落的神色。
出晨实在看不过去了,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叔叔,你也不要太严厉了,小哥这一次真的经历了很多很多。”
只见云隐点了点头,对云翔说道:“经历了这些事,你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以后打算怎么办?”
云翔没有说话,他现在脑袋真的也很乱,他这几个月的经历甚至比正常人一辈子还多。正因为经历了太多,现在做什么都有些畏首畏尾,他甚至都不敢去想未来会怎样?
“我替小哥说吧,我俩准备去京都考取灵将,成为和叔叔一样的英雄。”出晨赶紧在一边插起嘴来,顺便给云翔打打气。
“哼,当灵将有什么好的,看起来有很高的荣誉,其实不过就是当权者手里的一件工具而已。其实当灵将还不如当铁匠呢,还能落个清闲自在。”云隐叹了一口气,他早已把这里的内幕抹得很透,当即就表达了自己内心对灵将的感慨。
出晨反对道:“叔叔,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人既然活着,就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要不然也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
云隐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说道:“这样吧,我讲两个故事,你们两个领悟一下。第一个故事是有一只乌龟,它住在池塘里,饿了就吃点淤泥,渴了就喝点脏水,虽然没什么追求,不过每天的生活却是无拘无束、清闲自在。第二个故事,还是那只乌龟,由于它的身体越长越大,最终被人类给发现了,当成了长寿的象征。于是当权者把它珍藏在竹盒里,用锦缎包着,供奉在庙堂之上。我想问你们二位,这只乌龟是愿意活在池塘里无拘无束,还是活在竹盒里受人供奉呢?”
“当然是宁愿活着在泥水中自由摇尾而行啊”。出晨反应很快,回答得也很快,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被绕进去了。
云隐说的这只乌龟当然就是指他俩,本来活得自由自在,为什么就一定要京都去参加灵将选拔,接受那些虚名呢。最后还不是成了当权者手里的棋子,和珍藏在竹盒里的乌龟有什么不一样?
云翔没有回答,他虽然反应慢,不过恰好想到了自己父亲话里有话。
云隐并没有趁机责备他们什么,而是更加有深意地说道:“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乌龟它自己知道,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它自己的选择。同样,云翔,我的好儿子,我现在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自己。你是想成为万人瞩目却并不自由的灵将,还是想成为一名粗茶淡饭却安贫乐道的铁匠?”
“我——”云翔为难了,说真的,他并不觉得当灵将有什么好,只是他认为成为灵将,就能和彩衣永远在一起了。冲着这个目的,他才去和出城一同结伴去京都。
云隐捂住了他的嘴,深情地说道:“现在不要告诉我,你先冷静冷静。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好好地想想,自己到底适合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你也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一样是我的好儿子,爹也会永远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