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壳愈发的厚重,渐渐地看不清小九的模样,整个洞府内只剩下一片片的丝线堆积,有些甚至向洞口外溢去。
斗转星移,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小九只觉得脑子一松,那种要炸裂的膨胀感终于消失。
——嚯——
气归丹田,小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剪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极了振翅的夏蝉,睁开眼的那一秒似是一片星光照亮幽黑的洞府。
失焦的丹凤眼像是满载了星空般,深邃耀眼,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小九收了成片成片的精神力,只是再回到识海时,只能是以压缩得丝线形式存在,还得一些时候炼化。
以她现在精神力的状态倒也不太好确定倒了那层实力,但估摸着实际战斗力可以吊打武师低阶。
只是,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回去呢?
小九起身,凝望着洞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又是个黑夜,只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百里他们有没有平安得回去,老师们是不是都要急疯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问问祝光熙有没有多余的梭舟了,也不至于现在被困死在这一方破洞府内。最后的感知就是他被冲击得掉下悬崖,也不知道死没死。
小九一脸惆怅,呆呆望着洞府光秃秃的上顶。这时玉璧空间传来阵阵异动,刚探进精神力,周身空间便一阵波动——
才才感觉自己砸到了一片绒绒得草地上,就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扑了个四脚朝天。
“炎儿?”
小九将压在自己身上那个硕大的白狐脑袋从肩上拔下来,这才看清这只庞然大物。
“炎儿,你怎么变得,嗯,这么大?”
她瞅着这块是自己三倍大的蓬松状物,顿时语塞,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贴切的形容词。
尹炎庞大的身子挪到一边,好让小九站起身来。
然而,小九这一遇到尹炎就迟钝的脑子,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那片幽暗的洞府内。只是这里是哪里,看着有些熟悉,莫不是——
玉璧空间!
小九失焦的丹凤眼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在溪对岸盛开,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红得狂野,红得妖冶。
一条蜿蜒曲折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向的小溪将其与这岸无垠的草原分割开来,绿绸般的绒毯向天际逶迤而去。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的空间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不只有一片稀疏的草地和一条快要干枯的小溪么。
哎?不对,那之前存的东西呢?就算空间大变样了也不能消失啊!
小九神色慌张,像个无头苍蝇似得搜寻着她的宝贝们。却没发现一旁尹炎已是满脸黑线,这团子刚才不还关注着自己呢么,怎么如此之快就被空间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
“你仔细看那片彼岸花海里,有两间草屋,东西都在那儿。”
尹炎见她再搜下去,就要将草皮翻过来了,才出口提醒道。
哇,炎儿就是肚子里的蛔虫,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果然,小九的精神力在一团红海中,发现了两间即将要被曼珠沙华压倒的草屋。东西完好无损得在里面存放着,连一个个纸袋装的桂花糕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架子上。
只是,不知道这间小小的屋子是怎么放得下这些个物件的。
小九也无心探查,顺手取了一个桂花糕。这时才发现,东西好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取出来的一般。精神力刚触及桂花糕时,首先传来一种触摸在纸面的感觉,让人免不了产生一种画中之饼的错觉,但随着精神力的抽离,平面中的桂花糕实实在在被拿到手中。
小九心头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这小小一间屋子便能有如此的储物能力,只是存放着一个个的平面,空间将会极限的扩充。
她隐隐觉得这种方式很是神气,与竹楼用阵法扩充空间的原理略有些不同。只是以小九现在的心境并不能清楚的分析出来。
有尹炎在身边,小九倒真像是个六岁的孩子般,嘴里吃着桂花糕便忘了屋子储物方式带给她的悸动。
“炎儿,我怎么出去啊,还有,你现在这个体型怎么出去啊。”
小九像没骨头似得躺在尹炎毛茸茸又软乎乎的肚皮上,舔了舔手指上遗留的桂花糕碎屑,皱着眉头认真的问道。
尹炎也很无奈,以他现在的状态无法变身,这样的身形也不知道还得持续多长时间。万幸,玉璧空间经过变化以后灵力充沛了不是一星半点,也只能是勤于修炼,好早一日恢复正常,
“你念头一想便可,至于我,估计得待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小九又拿了一块糯糯的桂花糕咬下,“不过,我现在在一片悬崖壁中间,炎儿,你有办法上去么?”她百无聊赖的扒拉着脚下的草地。
尹炎思索了下,好像自己可以变幻出三条尾巴,这种状态应该可以短暂飞行,
“到崖上大概有多少米?”
小九习惯性得向颈间玉璧摸去,手下一空,呆呆得说道,
“大概三百米不到。”
“中间有落脚点么?”
“有!”
也是糊涂,这不就在空间内,怎么还能摸得到玉璧呢。小九暗叹一声傻,离开尹炎软乎乎的肚子,坐直身子,认真点头道。中间不是有那烈焰鸟儿的窝么,稍微借用一下,应该不会生气。
不多时,黑夜中,一只体积庞大的白色银狐,带着月光皎洁的光芒,几个起落连窝里的鸟儿都没有惊动,轻盈得落到了悬崖边上。
一个鹞子翻身,小九从尹炎身上跳下,挥手间便将其收了回去。虽说现在是夜晚,悬崖边人迹罕至,但仍旧不方便让炎儿出现,免得让人捉了去。
小九顺着来时的路走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提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争斗。也不知道百里涵容那只狐狸有没有安全回去。
才才走到学院门口,便被突然出现的花尧老师抱了个满怀,
“死小子,这些天到哪里去了,伤着没有?”花尧的眼角似乎有可疑的泪光,他上下打量着小九,却见这小子别说伤了,身上连个灰尘都没有。
而一旁站着的孟修齐老师也是满脸倦容,黑眼圈都要从那张棺材脸上掉出去,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庆幸。
“我失踪了几天啊?”
小九快要窒息,终于从花尧的怀抱里抽离出来,看着老师们倦态,自己好像还真不知在悬崖洞里呆了多久。
“你个臭小子,已经三天三夜找不到人影了,老胡带着成平和鑫鑫都下去找你一趟都没找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这不。我俩正打算再去一趟么。”花尧撤回环抱着小九的胳膊,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人,责骂似得冲着小九喊道。
小九知道花尧老师虽就说了一嘴,院长带着人去找她,但这其中的艰辛与危险不言而喻,定是走到了以他们实力能进入的最深处。不然,不至于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心头一暖,这些老师啊,别看有些老师还没接触,但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亲学生看待。
“院长和老师们还好吧?”
“几个老不死的,没事儿!对了,这次也通知你师父,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放松的花尧像个无脊椎动物一样挂在孟修齐身上,上眼皮打着下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
“行了,小九回来就好,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孟修齐扶着花尧,这几天老师们都忙了个连轴转,特别是花尧,几乎没有歇下来过,要知道他还跟着下过巨灵深渊。
留的一句话,孟修齐拖着花尧便折了回去。
小九看着老师们远去的身影,倒是还是想着得去看一眼百里涵容,这时候应该在宿舍。
她冲着宿舍区后边独立住宅区走去,一个被茂密的梭梭树保卫的小院落十分扎眼,与旁边或素净、或清新、或华丽的风格完全不相融合。
就像是在阳春白雪间出现的一曲下里巴人一样,格格不入。那种植物落地野蛮生长的原始美感冲击着来人的视觉。
这就是百里涵容的屋子,据他说是因为喜欢梭梭树那种茂盛,执着的生命力。那是一种无论生长环境再恶略,只要有一丝水分便能快速发芽,茁壮生长的神气植物。
而小九微微靠近,便发现这院落与往常不同,充斥着一片死寂。
百里涵容出事了!这是她猛然冒出来的念头。
几步快速向前,小九用特殊的手法打开院落阵法,急匆匆的向着二层卧室冲去。这还是伊德日图出事那次,百里涵容为了小九方便找他,特意教给她的。
就在小九刚走到二楼时,便听到百里涵容虚弱的声音传出,
“是小九啊,我睡下了,你就不要进来了。”
她脚下一顿,却没有什么礼节顾忌,精神力探了进去,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异常,一身汹涌的杀意呼吸间压了下去,
“你以为我进不去,就看不到你断了一条胳膊么!”
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压抑着几分怒气,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只见,百里涵容坐在床边,脸色苍白,桃花眼里含着一抹无奈的笑意看着怒气冲冲得小九,眼下是掩盖不住的青色,垂在一旁左袖空荡荡的趴在身侧,
“我这屋里的阵法都抵当不了你的精神力了。”说话间语气中带着些萧瑟。
小九平复了些心情,坐在八仙桌旁,缓缓到了杯茶,向百里所在的方向推去,
“怎么回事,说说吧。”
小九失焦的眼神似是不经意间停留在那条断臂处。这次,是她高估了祝光熙的人性,原本以自己为饵,想当一次黄雀,没想到祝光熙为了捕到蝉竟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
百里涵容心下暗叹一声,从床边走到桌子前坐下,手里捧起茶,将事情慢慢道来。
这一切还要从小九被祝光熙抱着坠崖的那瞬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