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结束,战台的保护罩缓缓散去,秦愫语带着小九走向战台。与下台的韦懿庆擦肩而过,却没什么眼神交流。韦懿庆向来眼高于顶,整个学院能让他主动与之交流的寥寥无几,况且是小九刚出关,模样大变,在韦懿庆眼里本就陌生人一个。
而台上的司良转身本想向着秦愫语痛哭流涕卖惨,却在见到小九那一刹呆住,一张似哭非哭的脸,惹人哂笑。他竟然还鬼使神差般伸手揉了揉自己乌黑的眼睛,最终还是疼痛将他换回了神。
“嘶——老、老大!”司良痛的深吸一口气,甩开膀子,跳下战台向着小九跑来。
不管不顾的一个熊抱将小九圈在怀里,十一岁的他比小九还要矮一些,堪堪到眉毛。不过身形倒是比小九这单薄的样子壮硕了许多,看来这些年是没被饿着。
小九任由他抱着,艰难抽出一只手,在司良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小良,你怎么每次见到我就变成个爱哭包了呢,也不怕被笑话。”
司良额头吃痛,却也不愿意放开小九,只是松了一只手揉着额头,嘟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还不是一天天得逮不到老大你么,谁知道是不是长了飞毛腿。”那语气像极了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嗯?你说什么?”小九装着危险的样子挑了挑眉,语气阴森森的问道。
司良忙得放开抱着小九的手,双手叠起来捂着自己的嘴,正要装傻充愣的回答,却被一旁看热闹的秦愫语含笑打断,
“行了,你们两个,顶着个乌黑的眼圈还在那哭,真是一点形象不要了,后面还跟着学弟们呢。”
缓过神来的司良这才看见二人后面还跟着三五个人,正是他们今年带进来的新生,那些孩子满脸都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表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有些人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颗鸡蛋了。
他尴尬得咳了一声,顺带抬手装模作样的将自己眼角的泪珠擦掉,
“行了,你们几个回去修炼吧,等出任务的时候会叫你们的。”这些没眼见的新生,没看见这种场面不适合他们逗留么?司良正经严肃的语气里带着三分气急败坏。
新生们没再敢逗留,只是临走时那回头看向司良的眼神里,怎么都像是憋着坏笑。
一时间,众人轰然而散这片空地也只剩下三人,言语间更是随意起来。
“老大,你可终于出来了,你都不知道自从韦懿庆拿了冠军有多嚣张。还真把他自己当根葱。”司良一高兴,这话唠的本质更是暴露无遗。
“先不说小九,你这次怎么又和他打起来了。”秦愫语一手按在额头,有些头疼,看来这三年没少被司良这话唠折磨。
司良无所谓得摆了摆手,“奥,不过就是看不惯他,想跟他抢任务来着。这不,结果你也看到了。”对于丢了任务,脸上却没有什么惋惜的表情。
小九却有些听不明白,她并不知道这三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看着二人一问一答一时间竟有些融不进他们二人的感觉。
秦愫语突然意识到身边沉默的小九,顿时懊恼,自己怎么在司良这家伙身边就失了分寸!他轻轻拍了拍小九肩膀,柔声解释道,
“我们二人这些年都在接任务楼的活,一来历练自己,二来赚一些学分换功法,司良和韦懿庆向来不对付,所以二人常常相互抢任务,通过约战决定任务的最终归属权。”
这倒是小九忘了,图书馆的书籍本就不是免费看得,她一直靠着师父积累下来的学分借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得自给自足。这么一想,好像自己这个米虫过得有些惬意了。不过,师父那个令牌里的学分好像也没剩多少。
看着小九恍然大悟的神情,司良冒着一双星星眼,满脸期待的盯着小九,“老大,你这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任务!”
小九简单算了一下,距离师父要出发的时间还有三天,应该是可以出一次任务的,毕竟自己来了学院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正式单纯的出过任务,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良见到小九点头,高兴地一蹦儿二丈高,一旁静静看着的秦愫语也是满脸笑容。刚刚见面那一点点的生疏便在欢愉融洽的气氛中默默消散,倒也不知这和谐美好的画面最终会刺伤了谁的眼。
三人一起到任务楼,最终选择了一个去蛇窝捡蛇蜕的中等程度任务,简单相互交流了一下这三年彼此的生活,约定明日早上在灵力塔见面后,便各自分别。
小九回到自己的小屋内,伊德日图依旧不在屋,似乎从进来学院以后,二人不知为什么就已形同陌路。明明是一起来入学的朋友,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九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
突然,屋内一道亮光闪过,豁然出现名男子,一袭云纹绉纱袍,秀发随意由一根火红的绸缎扎起,身形修长,一身气质端得是似魔非魔,似侠非侠,亦狂亦媚亦清冷,回眸而来目含秋波。
“炎儿,你怎么出来了?”小九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人,愣了愣神,随手倒了杯茶问道。
出现的这人正是一年前刚刚化形的尹炎,仍能想起小九第一次在空间见他时,那呆愣花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哂笑,若不是尹炎帮她把微微张开的嘴巴合上,怕是口水都要流出来。
尹炎坐到小九对面,拿起茶杯把玩,这好像还是秦愫语留下的吧,
“在空间好无聊,这次出任务我跟你一起去,还有去凡人界也让我跟着吧。”他放下茶杯,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帕子,漫不经心的擦着手,眼睛却目光灼灼的盯着小九看,强势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小九还真是不习惯炎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得的厚脸皮微微泛红,竟然有几分局促不安从她身上传来,手里的茶杯都要被她磨破了,却忽然莞尔而笑,估计心里的小恶魔又要作祟了。果真——
小九放下被她摸得包了浆的茶杯,语气里带着三分漫不经心,“那你就说是我弟弟,不同意的话就没得商量了。”说完,她双手一抱,一副无赖的样子,还真是多会儿也不会放弃她这调皮的性子。
尹炎满脸黑线,却看着小九满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见此小九脸上的笑意是愈发扩大。
其实尹炎变幻成人形的时候有了一点点记忆,只是那个小九冷酷可怕,脸上从来不会有任何表情,那时除了有关那个人的事情,其他任何都不会牵扯到她一点点心绪,宛若一台无情运作的机器。
于是此后每每看到眼前这个鲜活的小九,总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她这一世无忧,脸上永远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无论是讥笑或者是这种得意的笑容。
第二日,小九与司良、秦愫语三人在灵力塔碰面,旁边却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脖颈前倾,头微微低着,双手交叉垂在身前,院服松松垮垮得搭在身上,浓郁的丹药味以及火焰纹饰都证明这是个丹药学院的学生。
“这位是?”小九看着身旁这个眼底乌青的男孩,气息有一丝熟悉。
一旁的秦愫语温声解释道:
“介绍一下,念乐乐,丹药学院二阶炼丹师,之前算是伊德日图小队的队员,现在一直给我们供给丹药。这是第一次跟咱们出任务,就是顺路采摘一些药材。”
念乐乐闻及此言,原本前耸的肩膀变得更加佝偻,头几乎要低到地下去,简直就像是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难得话唠的司良见到小九反而没有搭腔,看向念乐乐的眼神里混杂着愤愤不平和怜悯。
小九感受着这三人身上的气息变化,心下了然,看来这里面还有些她不知道的故事。
这念乐乐不就是开学典礼当天站在她前面那个瘦弱的男孩么,还记得离开的时候还同情她来着,当年的他像极了一株顽强生长的小草,气息可不是这般自卑,懦弱。怪不得她只觉得熟悉,却丝毫没有想起来这人是谁。
于是,她弯腰钻到念乐乐头下,与其面对面的微笑道:
“我叫小九,很高兴认识你。”
念乐乐眼前灰暗的地面突然出现一个放大数倍的灿烂笑容,心猛地跳漏了一拍,匆忙抬起头躲开那耀眼的面容,才觉得喘过气来。等着小九直起身后退的一瞬间,似乎还抬起手拍了拍胸脯顺着气才能说道:
“我,我叫念乐乐。”他声音细不可闻,头迅速低了下去,又恍若想起来什么似得,苍白的脸红扑扑得看向小九。
小九看见他这动作,脸上的笑容忽的放大,真是个好玩儿的人。
相互介绍完毕,四人一行趁着学院还没有多少人出门踏着朝阳出发了。
一出学院,就看到尹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站在一束火红的阳光下,明亮颜色沾染在衣袍上,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冶。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哪个留恋人世的夜间鬼魅,夺人精魄。
小九看着身边这呆若木鸡的三人,心底不由来得涌出了几分自豪,
“这是我弟弟,尹炎!”她连蹦带跳的赶到尹炎身边,向着呆若木鸡的三人介绍道。
三人被小九脆亮的声音唤醒,心里不由同时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就如此夺人心神,长大了那还得了。原以为小九这样灵动的人儿已是世间少有,没想到他弟弟更是只应天上有。
司良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尹炎,细细打量半响,嘴里脱口而出,“老大,你俩不是亲兄弟吧。”这明显比老大精致的五官,全然没有一分相似。若非要说是有血缘,怕是只有这二人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能证明了吧。
小九危险得眯了眯眼睛,嘴角含着微笑盯着司良,却没有说话。
一旁的秦愫语倒是冲着司良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在尹炎视野外的角度使了一个眼神,低声碎碎道:
“哪那么多废话。”
挨了打的司良,心虚的耸耸肩,却仍没放弃,偷悄悄打量着小九和尹炎,生要看出来这二人的相似之处。
小九对二人的小动作看得清楚,微不可查得轻轻摇了摇头,没想到一向温柔满身书生气的秦愫语竟然对司良这么暴躁,偏偏这样还能制得住这只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