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叶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对于究竟能不能让白月开口一事,他心里是真的没底。
只是奈何边上这些人民教师,又全都是一副表面笑嘻嘻,心里gkd(搞快点)的样子,没事还会用——“哎呀,我的斧子怎么掉地上了?捡起来捡起来……”、“哎呀!我这异能!哎!啧!咋有点控制不捏?”——这种方式来口头威胁他。
虽说到目前为止,叶熠都还没有被实质性的威胁到生命安全,但如果在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内,他都还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恐怕……
“嘭”
王北水那只大手分明落下的极其缓慢,却能瞬间在叶熠肩膀上掀起一阵夸张的气浪;那恶魔般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小熠啊……怎么不继续啦?”
叶熠眼看着洛雪的长发被吹起,拼命点头的同时,也明确的认知到:“害恐怕呢?!——他们绝对会直接动手的啊!”
所以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是这么五分钟下来……我俩除了瞪眼是啥都没干啊!”叶熠思索着,偷偷瞥了白月一眼,“这正常沟通肯定是不行了……要不试试口型?但坐得这么近还用口型,会不会有点蠢啊……”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之间叶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缓缓开口道:“能、聊、聊、吗?”
而这种迷惑行为得来的唯一结果,就是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疑惑状态。
“What is he doing?”(他做嘛呢?)一位教师忍不住问道。
而回应他的,是全员摇头。
叶熠:尬住了。
但说来也是……
正常沟通都那么困难,更不要说对口型这种迷惑操作了——如果这样都能解决问题,那可真就是“外星人对上电波”了。
“可我也没有什么更花的方法啊!”叶熠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不叫小龙人过来再打一架?虽说是沟通战术……但好歹也算是沟通了嘛!”
“如果又是对口型的话,我可以不会理你哦。”一人清冷的吐槽道。
“我怎么可能让故事尬住两次嘛!”叶熠毫不客气的回应完,便又继续沉浸在思考当中,“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目前最有可行性的方法了。”
“但那小龙人也不好对付啊!看他做英雄也挺老道的样子,同一招怕是吃不了两次,所以我还得想新的……”
“等等……”
叶熠自言自语间突然就愣了一下。
“刚刚……是谁回应的我来着?”他抱着如此疑问迅速直起身来,试图要寻找出那声音的源头。
而这种做法的结果,就是对上了白月那双瑰丽的紫瞳……
这下好了,又尬住了……
不过这回的“尬”,却并没有传播到当场的气氛当中。
因为对于见证了事件全貌的众教师们而言……能看到这样的结果,重要的事情,就已只剩下一件、且在不断回荡于他们脑中了——“她说话啦!她说话啦!她说话啦!”
虽然叶熠并不太能理解,但毫无疑问的说,兴奋已经完全冲昏了这些教师的头脑,仿佛全世界都已经奏响了那首《we are the champions》。
如果不是还有学生在场,估计他们都要甩起衣服狂欢了!(事实上,有几个教师还真的在甩衣欢呼)
“这……这简直是医学的奇迹啊!”面对白月开口一事,某位教师突然就克制不住的热泪盈眶起来。
而他身旁的王北水,更是声音有些颤抖的补充道:“她可不只是说话了那么简单——甚至还吐槽了啊!”
至此,余下的教师们也随之从兴奋,变成了感动……
“是啊!这是我们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的一大步啊!”
“太感动了!我要把今天订为我教学生涯的纪念日!”
甚至还有一人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吐槽不能算是说话……吐槽!……语言学家的事情,能叫说话这么简单吗?”
接连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教完这个孩子我就回老家结婚”,什么“下次尝试切她中路”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办公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么暂时抛开鲁迅梗不谈——对于白月开口一事,虽然某个人也同样抱有欣喜之感(生还的喜悦),但还是不得不说……
“你们至于吗?”叶熠眼看着李天然四处击掌欢庆、王北水老父亲笑容抹泪,不免也觉得有些夸张,“而且这不应该是我的功劳吗?怎么就变成你们的一小步了?还纪念日……生怕自己忘不了教学的艰辛吗?”
至于后面的什么“语言艺术”、“报喜”、“切中路”,则更是让叶熠感到有些无语,觉得这些个老师:“会不会有点不专业啊?”
而他没有考虑到的是,自己不过才跟白月对视了五分钟而已,殊不知身旁的这些“老父亲们”,可是轮番上阵、且个个都对着白月自言自语过两小时以上的啊!
还有就是王北水——虽然他“自言自语的机会”不多,但作为全程全程督战的男人(重音)!
他都快开悟了……
我们还是继续说回叶熠。
哪怕不解于一众教师的反应;哪怕白月已经再次沉默下来——只是单从现状上看的话,叶熠多少也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一想到这里,他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有胆子再次端起咖啡。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说话呢?”叶熠用咖啡杯遮掩住神情,在一片嘈杂中暗自思索起来,“因人而异?不太可能……毕竟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更不要说建立过什么特殊的关系了;难道是对话方式?可是,如果只需要花里胡哨一些就能开启对话的话,那这些老师也就断然不至于这么苦恼了吧……”
“到底是什么因素做出的直接影响?”叶熠品味着有些发凉的咖啡,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这位“白色的少女”——
她今天仍旧是一袭白衣,一如她那苍白到让人有些担忧的肤色和长发;虽然额首微抬,但其目光却是莫名的往下看去,像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刻意闪躲着什么……
“但她在闪躲什么呢?”叶熠嘟了嘟嘴,细细回忆起白月之前几次开口的情况。
第一次是加考中,大致可以理解为形式所逼,属于必要交流的情况;第二次是展示天资的时候,虽然同样可以理解为形势所逼,但多少也是可以不开口的,属于待分析项目;第三次是测试球事件,也是叶熠最无法理解的一次……
“在这三者之中,有什么共同点吗?”叶熠皱起眉头,直至最后也没有得出答案。
“那么这三者,又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区别吗?”叶熠旋即变更思路,这才初步得到了一个有些惊人的可能性——
“不会……是人数吧?”
加考时在场的一共只有三人,而异能特设班只有五个人,哪怕是上课后又增加了王北水、李天然其实也就七个人而已。
“而仅仅七个人在场时,她的话就已经很少了……”叶熠瞄了眼身旁这些沉浸在欣喜中的教师,又回忆起白月在新生大会上点头示意的场面,这下才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但即便如此,这个结论也还是未免有些“惊悚”。
以至于王北水听完后,当即就挑了挑眉、迅速给出一个“不会吧?”的表情,随后又在一番:“我琢磨琢磨……”之下,这才决定性的给了叶熠一个:“骗人也得有点技术含量啊!”的蔑视型眼神。
不过在那之后,王北水也还是抱着“反正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的心态,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众教师给“暂时的请了出去”;而这也确实是得到了一定成效——哪怕并不是非常显著,但对他们这些教师来说,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突破性进展”了。
随后又过了几分钟。
“没想到啊……这沟通困难的首要因素,居然真的是人数。”趁着李天然上场交流这会儿,王北水便忍不住轻声感叹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但随后看看了身旁叶熠,便又不假思索地把烟给收了回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王北水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眼里却满是好奇两个字。
怎么发现的?
回忆起过去几年的生活,叶熠便越发面色古怪起来——既不想跟别人“抱团”,又要察言观色、尽力维持好与各个小团体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很辛苦啊……
“就……运气呗。”叶熠最后只得如此敷衍道。
只是,这也敷衍的太直白了一点。
但即使如此,王北水也还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探究下去:“运气吗……这敷衍程度可是要堪比李天然了啊。”
叶熠:你再骂!
不过以上这种做法,他也就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了,在老师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这么跳为好。
于是他嘴上打趣便道:“直接把李天然当贬义词来用,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但你并不介意,对吧?”王北水把手搭在窗口,目不斜视的关注着那白月。
叶熠想要回答一句“对”,但又下意识的——不想表现出跟他有太多共同语言的感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二人都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说起,气氛也就因此短暂的凝固住了。
意识到这点的王北水拿出烟,却又极力克制的把烟放在窗边,先一步开口道:“说起来,其实我原本最担心的还不是这姑娘来着……”
叶熠撅了撅嘴,随后才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还有比她更难对付的人物吗?”
“有啊。”王北水笑了笑,随后默默看着叶熠,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叶熠见状犹豫了一下,随后才指了指自己——“我?”
他皱着眉的回看向王北水,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情况。
“没错,就是你。”王北水见他提起了兴趣,便当即诉说了起来,“每个进入河洛高校的学生,都是被详细调查过的——更何况你还是保送生,更加不会例外。”
听到这里,叶熠不免停顿了一下,开始回忆起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仔细一想的话,既然自己能好好的留到现在,“想做反派一事”也就应该还没有暴露才是。
“所以说,其实我的案底非常糟糕?”叶熠有些不确定的的开口问道。
“还行吧。”王北水面不改色的回答着,“除了性格恶劣、孤僻、有传销功底、偶尔三观不正,还有对绝大多数事情都抱有无所谓的心态之外——的确还算是可以。”
那就是……“除了找不出优点外”都挺好的喽?
叶熠在发觉这点后,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刻意没有作答。
而王北水见状,便继续说道:“所以你入学后——特别是还进了这个‘更加特别的班级’后,我就越发担心起来了……”
“我担心你更加独来独往;担心你会跟班里的‘直男’起冲突;担心你越来越无所谓。”
王北水说着,声音就逐渐低了下去,似乎这些难题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一般。
但紧接着,他便又笑了一声,旋即转折道:“不过还好……你可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多了——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总算不是一个人坐在中间这么尴尬(梅渊狄:??);虽然还是跟部分同学的关系不佳,但也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此外……”
王北水突然就目光灼灼的看向叶熠,就像是在看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一般:“你也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无所谓的孩子,你有在关心别人、关注别人,哪怕并不愿意表现于外,但也仍有在努力的帮助。”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或许——我是说或许啊……或许你会成为,比李天然更伟大的英雄也说不定。”
只是旋即,他便又马上开始否定起来,说起些类似于“李天然也能说是伟大的英雄吗?”、“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早了点……”之类的话。
也是在这样的“肺腑之言”下,这位精壮的汉子,才少见的流露出一丝柔软的、只属于教师的部分。
但……
“但如果我要说——我并不想成为什么伟大的英雄呢?”
那青涩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在办公室里。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王北水的面前,叶熠毫无预兆、毫不顾忌、目光灼灼的就这么开口了。
而紧接着,他又在李天然和王北水惊讶的目光中淡然继续道:“其实我也很早就想问了——英雄这东西,难道不该是人想要成为,就能够成为的吗?”
“英雄这东西,难道还有谁比谁伟大这一说吗?”
“英雄这东西……为何要变得职业化,又为何要变得世俗化呢?”
“我不明白……”
叶熠确实是想不明白。
就好像一个孩子,总是无法理解大人的早出晚归。
而作为大人的王北水……他其实是明白的。
但这样的一个问题,却又并不是身在教师立场就可以随意回答的。
“咔”
一簇细小的火苗闪烁而起……
王北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忽的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