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后而嬉游兮”出自三国曹植的登台赋,而后一句“子交手兮東行”却是屈原写的《九歌.河伯》。
凌轩不免糊涂起来,这两句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他不免皱眉思虑起来:
为什么郡丞手里会握着这个纸条?这绝不是他被划破喉咙后写的,他咽气时左手尚且来比及捂住伤口,一剑封喉!
既然不是被划破喉咙后写的,那必然是早有准备。
为何会提前准备?难道他会奇门八卦,竟然早就知道自己会凶多吉少吗?
又或者,他本就认识凶手!凶手在邀他晚上见面时,他发现了凶手露出的杀心,便趁着凶手尚未动手之前偷偷的写了这两句话来。
可为什么是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呢?为什么不干脆写出凶手的名字来呢?难道他不认识凶手吗?不对,他定然是认识的!又或者是因为他害怕被凶手发现吗?也不对!因为无论他纸条里写的是什么,凶手一旦在杀死他之后发现也必定都会销毁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赌一把直接写名字或者内容呢?
难道!凶手除了杀死他的时候有可能发现之外,还可能会在另外的场合发现吗?比如.....今天发现尸体之后……难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死后,来查看自己尸体的人中会有凶手在其中吗?!
是的!一定是的!就是因为凶手定然混迹在众人身边,所以他一边想告诉大家线索,却又害怕被先凶手看到,所以才写了这杨模棱两可的诗句。
可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郡丞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呢?混迹在自己身边的凶手又会是谁呢?
凌轩默念着这两句诗,听到方才公孙正的话语,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公孙大人与郡丞兴趣相投,想必都对曹植的文章情有独钟。”
公孙正惊讶道:“公子从何得知?”
凌轩说道:“贾郡丞书房内的架子上多是曹植文集;此前承蒙大人相邀用膳,在大人府上也看到多幅曹植书画。更何况大人若是不喜爱曹植,又怎会给令郎取名子建呢?”
公孙正笑道:“公子聪慧机敏,让人佩服。”
凌轩说道:“不瞒大人,在下对曹子建之才一向也钦佩万分。”
提起曹植,公孙正没来由的精神万分,感叹道:“曹子建惊才艳艳,东晋名士谢灵运称‘天下的文学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实非谬论。”
凌轩笑道:“我尤其喜爱其《登台赋》,实在文采斐然,引人入胜。”
公孙正笑道:“下官倒是独爱其《蝉赋》,真是高洁清雅,不落凡俗。”
凌轩说道:“公孙大人志向高洁,凌轩佩服,只恨无缘和大人前往邺城共登铜雀台,实属遗憾!”
“承蒙公子抬爱,可如今多事之秋,下官也只得心向往之了。”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溯方郡虽无铜雀台,倒还有个小邺城,虽是个边鄙小县,山水倒也可称得上清新秀丽。待完结此事后,公子若是不嫌弃,下官可陪公子一览。”
凌轩眼中迸射出精光,笑道:“好,好,先谢过大人了。”
“你们到是还有心思想着游玩,却不知道出了天大的事了!”秋涵嘟着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正抬脚跨进门来。
凌轩看着秋涵,笑道:“怎么,是小懒猫的鱼儿被偷了吗?”
秋涵鼓着腮帮子,哼道:“这件事我若是说出来,保证惊掉你的下巴,到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凌轩说道:“只是你的消息未免慢了些,贾郡丞遇刺身亡我们已经知晓了。”
秋涵自己的下巴却几乎掉了下来,惊恐道:“什么?贾郡丞居然死了?”
凌轩亦惊讶道:“你要说的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我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件事,”秋涵虽然是对着凌轩说话,眼睛却瞟着公孙正,“宣城闯进了大批流寇,他们大肆劫掠,宣城街头已然横尸遍野!”
众人都果然都被惊掉了下巴,瞪着眼睛望着秋涵。
秋涵似乎对大家这样的反应相当满意,摇头晃脑道:“怎样?这可算不算是天大的事啊?”
凌轩怀疑的问道:“涵儿,这天大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秋涵伸出玉手,指着门外,说道:“我虽未去过宣城,可自然有有去过的告诉我。李将军从宣城而来,现在就在郡府衙门等着呢!”
凌轩对着烨王说道:“李将军来此,只怕果有大事,我们快去衙门看看吧。”
烨王点点头,立刻就要出门,公孙正却看了一眼内院,迟疑道:“那贾大人这……”
凌轩望着过分平静的公孙正,问道:“怎么,公孙大人的爱子不是还在宣城吗?难道大人竟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公孙正似乎现在才想起这一点,结结巴巴的说道:“下官自然是担心的,只是现在担心也是徒劳,还是调查贾大人之事要紧。”说完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凌轩一同出了府门,直奔郡府衙门。
行至府衙门口,果然看见一虎背蜂腰的大汉在等着。
此人身高八丈,浓眉大眼,穿着一身亮闪闪的精钢甲,腰上别着一把扑风长刀,神色沉着,威风凛凛,正是秋清川的副将、破虏营的主帅——李元!
李元见到烨王,立刻俯首道:“李元参见过烨王殿下!”随后转头看着凌轩,笑道:“小侯爷近日可好?”
凌轩点点头,指着秋涵笑道:“若是没有这个跟屁虫,只怕会更好。”
凌轩虽在笑,可公孙正却已然吓的浑身冷汗直流,他虽然知道烨王来历不凡,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当今皇子。
他对着烨王叠手弯腰行礼,颤声道:“微臣公孙正参见殿下!微臣有眼无珠,竟未识得殿下龙凤之姿,望殿下赐罪!”
“何须如此,大人快快请起。”烨王说着,扶起了公孙正。
凌轩想到秋涵的话,忙着询问道;“将军,宣城当真被匪徒烧杀劫掠吗?”
李元满脸疑惑的问道:“小侯爷说的什么?末将有些不明白。”
凌轩疑惑的望向秋涵,却见她一手撑着小腰,一手捂着肚子,正笑的前仰后合!
凌轩问道:“涵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涵仍然笑个不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想不到……你……你也被我骗了……以后可在别说自己聪明绝顶……连我……我也替你害臊……哈哈哈!”
凌轩呵斥道:“涵儿,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实在太不像话了!”
秋涵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凌轩,说道:“谁叫你抛下我独自去的,难道只准你欺负我,就不许我骗骗你吗?”
凌轩无奈解释道:“我不过是看你最近陪我东奔西跑实在辛苦,想让你多休息休息罢了。”
秋涵把脸偏向一旁不看凌轩,撇着嘴嘟囔道:“明明答应人家说早起便要叫我,却又偷偷撇下我,这算什么呢!”
女孩子闹别扭的时候,千万不要妄想能够解释问题,因为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到了她的耳朵里,对的一定也是错的,至于错的嘛....你最好祈祷不要有错的!
凌轩只能转移话题,向李元说道:“将军此来何为?”
李元说道:“陛下吩咐微臣押送粮食来救济溯方郡民,先解燃眉之急,以安民心。”
众人皆呼:“陛下圣明!”
李元接着说道:“粮食我已全部安排运送至溯方粮仓,不知郡守可在?稍后还请随同前往验视。”
公孙正听闻救命的粮食已经运到,激动的说道:“下官就是郡守,下官这就随将军前去!”
李元说道:“先不着急,末将还有一事要说,请各位大人接旨!”
众人整肃衣冠,以额抵手跪倒在地,等候圣旨。
李元昂首高声道:“圣上口谕:‘着镇护将军柳渊、巡查御史田禾、溯方郡守公孙正、郡丞贾宜,即刻进京述职,不得有误,钦此!’各位大人快请起吧。”
众人叩谢皇恩以毕,站起身来。
柳渊冷笑道:“我驻守马场四年,皇上从未召我,此次竟命我进京述职,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奏章如此之快啊!”
田禾说道:“下官每日都将所见所闻飞鸽进京,这是下官的职责。不过公子尽可放心,信上所写皆是下官所见实言,绝无针对公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