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顾立萧悠悠的说了一句话,“除非有万民伞,有了万民伞,县令就有了保护伞,就算是朝廷中有人看他不顺眼,也不能罔顾百姓的意愿。”
对于顾立萧所说的万民伞,林安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好像是前朝的时候,有一位廉洁为民的清官,治水的时候不慎弄丢了陛下的圣旨,原本是要被抄家流放的,最后当地的百姓上了万民伞与万民书,替那位官员求情,最后官员被赦免不说,还官复原职,仍旧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镇子上的百姓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万个人,想要弄万民伞是不可能,不对,还有城外的流民,县令大人做了这多,总能感化他们一星半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些松动。
再者说,若是天底下的官员都如同县令大人一般,流民也不会愈演愈烈,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因为吃不上喝不上而被迫为祸一方,若是县令大人能够往上走一走,说不定还能找个地方给他们彻底安置下来,不然总不能一直在城外耗着。
林安儿扭过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我能替县令大人拿到万民伞,就能保证他以后在朝中,平步青云么?”
其实这东西是互利互惠的事情,现在林安儿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朝中官员,也就只有县令大人一个,这会儿自己帮了他,让他记着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自己的生意做大了,需要县令大人庇护的时候,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说起官商勾结,到好像是个贬义词,可是实际上,做生意要是没有和当地官员打好招呼,又或者上头没人罩着,又怎么能够做起来呢,柿子还要专捡软的捏呢。
现在在镇子上,大户人家也不过是有点小钱而已,若是到了外面,谁知道谁家和哪个朝中官员沾亲带故?不是有句老话说么,紫禁城城墙上扔下去一块砖头。就能砸死几个朝中四品以上官员。
县令不过是个正八品的芝麻小官。朝中四品对于县令大人来说可是庞然大物。
对于他们这种身份低微的商人,更是要敬而远之的角色,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看着县令大人,因为做对了事情,而被抄家流放。
“我明天就去同镇子里的百姓商量,让他们先把万民伞写好,再去外面流民聚集的地方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顾立萧没想到林安儿会这么执着,县令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谁当父母官,对百姓的影响都不大,县令就算是被抄家流放,这地方也是个烫手的山芋,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根本就不会调过来,就算是调过来,也会夹起来尾巴做人。
林安儿并没有和县令打招呼,不过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人写万民伞,县令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几天他也琢磨出来点不对劲的事情了,现在林安儿的行为更如同一记警钟,把他彻底从自己受到赏识的梦境里给打了出来。天哪,他做了什么?
私动了税银还有税粮,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凭什么自己做的没错呢?
林安儿被人领到衙门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轻松,县令大人把自己叫过来,就代表他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盲目的喜悦。
“本官叫你过来,你应该知道原因,你可知万民伞是为了陈述冤情才有的,本官有何冤情?”
县令到底还是不相信林安儿一个小姑娘,竟然察觉的比他还要早,挖了个言语之间,试探着林安儿,而是否会跳进去?
一眼看过去,县令大人仿佛老了六七岁那样子,之前还是一副青年文士模样,看起来温文尔雅,现在头上也走了白头发,整个人也没有精神头,看的林安儿心里很不舒服。
“县令大人也反应过来了,还要试探小女子做什么,我家夫君告诉我的,他原本被征兵,今年年初才回来的,大概是也去收拾过流民,才会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听林安儿这么一说,县令也就不在怀疑了,只不过他还是不能理解,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难不成自己当时就应该,直接抛下镇子上的百姓,不声不响的带着自己的亲眷离开镇子?
而不是想办法稳住局面,等待朝廷赈济灾民。
他为了百姓,就算是存有私心,又何错之有呢?
“本官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本官问心无愧,若是收到信的那一天,本官带着自己的家眷离开了镇子,现在镇子是什么样子?你敢想吗?”
县令大人扪心自问,他或许做错了,但是绝对对的起镇子上的百姓,或许有违朝廷律法,可是他无愧无悔,死而无憾。
“就是本官的乌纱帽,以及项上人头能够换得镇子一时的平安,本官也知足了。”
林安儿恍惚间,从他身上看出来了英雄末路的感觉,不知道顾立萧什么时候进了衙门,站在林安儿的身后,深深的看了县令一眼,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都这样说了,万民伞我想办法替你递上去,曾经一个帐子睡觉的兄弟,现在有一个在京城中任低品驻京武将,家里时代为将,为人正直,应该能救你一命。”
顾立萧突然站出来说话,最惊讶的人是林安儿,她可没想到顾立萧才是隐藏的大佬,这京城里还有人脉,该不会他回乡是执行任务的吧?还是说微服私访?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知道顾立萧打过几年仗,他心里一想说不定还真有朋友在京城,武将处朋友不比文官那么讲究,不论出身,只论本事,看顾立萧身材魁梧结实的模样,应该有两把刷子。
“阁下真的能替本官说话?将万民伞递上去么?”
县令大人不怕朝廷问罪,他是害怕明明自己有活路,却被别人给堵上了,到时候掐着能用的东西,活活给自己憋死了,那可就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