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号这天。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入秋的天气渐渐转凉。
沈佳觅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斜斜地挎着一个小包。
沈逸岑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蜂蜜柚子茶。”
沈佳觅接过保温杯,挂在自己的小包的一边,碎碎念道:“逸岑,我去郊区了,你在家乖乖的,把作业写完后记得按时吃饭,记住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晚上不用等我。”
“好啦,姐~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我都知道了,再念叨的话,一会儿赶不上去郊外的班车了。代我向姑姑问好。”
沈佳觅点点头。
“路上注意安全。”
“好,那我走了。”
“嗯。”
沈逸岑看着姐姐下楼的身影,双拳微微攥紧,姐姐每天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姐姐在ZERO当调酒师,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睡不了几个小时又要去上课,他很心疼,同时也很烦躁,因为自己现在这个年龄他帮不上姐姐什么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姐姐的话,好好学习,不让她多为自己担心。
沈逸岑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关门走进屋。
在去往郊外的大巴上。
又是一年了,沈佳觅朝窗外看去,深秋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几缕云飘过,带着丝丝的凉意。
越接近郊区沈佳觅的心中越是平静,秋蝉的衰弱的残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的心。
到达郊外的墓地后,沈佳觅抬头看着眼前的黑色铁门。门旁边枯黄的杨树叶和鲜艳的枫叶飘落下来,凄清而又静谧。
她沿着鹅卵石小路往深处走,沈佳觅踩着飘落在地上的枯叶,清脆的声响逐渐飘远。
走到最深处的角落,沈佳觅把捧在手中的茶靡花束放在眼前灰色的墓碑前,慢慢蹲下,和墓碑上的照片对视,“妈,我来看你了。”
沈佳觅微笑着看着照片中笑的温柔的母亲,妈妈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一双杏眼温柔似水,永远笑意盈盈。
一颗泪珠缓缓滑落,“妈,觅儿想你了,这一年觅儿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呀,找到了一份薪水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兼职,能够养活我和逸岑,哦对,逸岑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我们逸岑长得越来越帅了呢。”她自顾的轻笑了一声。
“妈,不瞒你说,其实有时候我也很累,想着要不就放弃了吧,但是坚持了一段时间就又发现,我好像独自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是我自己把自己不断拉出深渊。”她笑的灿烂,自夸道:“觅儿是不是很厉害呀。”
沈佳觅笑着摸了摸照片中的人,“妈妈,虽然前两年都是我自己熬过来的,但是呀,现在觅儿遇到了很多不错的朋友,有你知道的逸岑,苏知鸢,郑一骁,还有前两天缠着我认大哥的蒋依牧。”
她沈佳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清冷而又挺拔的身影。
“嗯…还有一个小可爱,有他们陪着我,让我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觅儿会好好学习的,然后考上一所好大学,还有你从小让我学的散打,钢琴,箜篌,我都不会丢的,我都有在好好练习。”
“妈妈你在那边安心就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就是我希望在未来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你在世的时候老说我的这一双眼睛像极了他,说我的脾气什么的都像他,我很好奇能让这么优秀的你心心念念一直没有再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抛弃了我们…”沈佳觅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狐狸眼因为流泪而显得雾蒙蒙的,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多了几分脆弱与哀怨。
太阳渐渐往西边移动,光线不再强烈,昏黄而又柔和。
沈佳觅起身准备离开墓园,她走出拐角,在低头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与从另一条路走过来的一个人相撞。
淡淡的茉莉花香充斥鼻尖。
“不好意思。”沈佳觅连忙道歉。
“唔…没关系。”声音软糯。
这声音有点耳熟。
“嗯?”沈佳觅诧异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可爱?!你怎么在这里?”
“唔…我来祭拜我的外婆。”
“你的外婆是金陵人?”
“嗯。那你呢?”
“我来看我的妈妈。”
看着她微肿的狐狸眼,比平时少了几分寡淡调笑,多了几分脆弱哀愁。
颜墨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很难过。”
“嗯,很难过。”她大方的承认道。
颜墨沂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她,“要吃吗?奶糖呦。”
看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拿奶糖来哄自己,沈佳觅不禁轻笑出声,“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我看起来那么柔弱吗?”
“没、没有。”
“那不就得了,不用担心,糖我拿走了,谢谢你啦,小可爱。”沈佳觅接过他递给她的糖,剥开送进嘴里。
奶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心中好像没有那么苦了。
“请你喝奶茶?”沈佳觅转头看向颜墨沂,无厘头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嗯?”
看着呆萌的颜墨沂,他白皙的皮肤在黄昏的彩色的侧映下,微微发光。
“请你喝奶茶,走吧。”
“这里没、没有奶茶店。”
“我知道啊,回市里请你喝。”
“哦、哦。”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啊~”
少女眉眼微弯,露出一丝甜美娇憨,空气都流淌着愉悦的气息。
沈佳觅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转头看着迟迟未动的他,站在不远处歪头看着他“不喜欢喝奶茶?”
“没、没有。”
“那还犹豫什么。”说完,她便走过来拉着他向前走。
她温热的手掌心拉着他的胳膊,就那一小片,他感觉自己的那块皮肤都要烧起来了。
她的手,好小。
两人回到市里天已经黑了,沈佳觅带颜墨沂来到了自己常来的一家奶茶店,从外面看奶茶店简单别致,进去之后整体是黑白搭配的复古风,设计简约,落落大方,非常有艺术感。
沈佳觅进去熟稔的和奶茶店老板打了声招呼。
“这是…?”奶茶店老板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头发松松的挽在后面,整个人都充斥着柔和的气质。
“小可…啊不是,颜墨沂这是这家奶茶店的老板赵今墨,叫她墨姐就行了。”
“墨姐。”颜墨沂乖巧的向赵今墨打招呼道。
赵今墨悄悄凑到沈佳觅的耳边,“你男朋友吗?挺帅的。”
赵今墨给了她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
沈佳觅:“……”
“喝什么?今天我请你和你的小男…”
“咳!”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我这儿有点咳嗽药。”赵今墨担心的问道。
颜墨沂也向她看过来。
“没、没有。”
赵今墨看着眼前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佳觅这么慌乱的样子,仿佛有些什么不一样。
她向沈佳觅露出了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沈佳觅:“……”
“喝什么?”赵今墨调笑着看着沈佳觅。
“两杯黑砖奶茶。”
“不巧,黑砖只够做一杯的了…要不换一种?”
“我不喝了。”颜墨沂在一旁默默出声。
“不行,说好了请你喝奶茶。”沈佳觅认真的看着他。
“你喝就代表我喝了。”
“那怎么行。”
赵今墨好笑的看着面前争执不下的两人。
哎呀,年轻就是好。
两人走出奶茶店的时候,沈佳觅手中捧着一杯奶茶,她轻轻吸了一口。
奶茶,神仙快乐水。
沈佳觅仰头看着与自己并排走的颜墨沂,“小可爱…”
“嗯?”
“本来说好我请你,结果变成了你请我…”
刚刚结账的时候是颜墨沂帮沈佳觅付的奶茶钱。
颜墨沂一脸正经地看着沈佳觅,“男生和女生一起出去,不都应该是男生付钱吗?”
沈佳觅看着眼前单纯如小白兔的颜墨沂。
他太干净了。
干净的纯粹。
沈佳觅摇头,“小可爱,不能这样,如果以后有的女生就看准你这一点,你不白白当冤大头,太亏了。”
“我不会随便和女生单独出去的。”
“我呢?我不是女生吗?”
“你是例外。”
四目相对,他笑的温暖灿烂。
沈佳觅呆住,“咳咳咳…咳咳。”
刚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朝她的心口迸发,最终汇聚到接触点爆炸开来,像烟花一般绚烂。
“怎么了?你没事儿吧?”颜墨沂帮她轻轻拍背。
“没、没事儿。”
“慢点喝,我不跟你抢。”
沈佳觅突然把奶茶递给他,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奶茶好好喝,你喝不喝?”
颜墨沂鬼使神差地接过她递过来的奶茶。
存着调戏颜墨沂心思的沈佳觅没想着他会接,呆愣愣的看着他。
颜墨沂用着她的吸管,吸了一口,耳尖微红,看着她,“很甜。”然后把奶茶放在沈佳觅的手上,不敢再看她的表情,自顾自的往前走。
沈佳觅看着手中微凉的奶茶,反应过来,追上前去,和他肩并肩,在他旁边郑重其事的又吸了一口奶茶,“嗯,是很甜。”
颜墨沂耳朵爆红。
沈佳觅看着耳朵红红的他,感慨道:“颜墨沂,你真可爱。”
可、可爱?被她这么一夸,颜墨沂突然脸色涨红,心跳也有些加速,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到了。”
沈佳觅戏谑道:“不再送送我?”
颜墨沂抬头看了看周围,认真道:“我真的到家了。”似是怕她不想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骗你。”
“哎呀,好啦。逗你的。”沈佳觅朝他挥手,“我走啦,小可爱,我们开学见。”
“嗯。”颜墨沂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突然,颜墨沂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前面的少女喊住他:“颜墨沂!”
颜墨沂脚步顿住,手指抖了抖,认命地转身,定定地看着沐浴在路灯下的少女。
出神间,她已经三步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秋季衬衫丝毫阻挡不了柔软触感,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神秘花香充斥着他的整个鼻腔。
颜墨沂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
沈佳觅凑上去,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略带遗憾地开口道:“真想把你藏起来,成为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可爱。”
不等他反应,少女就一溜烟儿跑远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心如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