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圣诞节越来越近,大多数人是要享受难得的假日,对Momo而言,她进入了职场最关键的阶段,第一个独立负责宣传的美美就要在全城瞩目中重揭帷幕。
新美美已经做好各项准备,冯男和黎坤等高管最近开了三次筹备会议,万事俱备,只欠新美美一个精彩亮相。四个阶段的宣传工作都顺利完成,尤其是促销活动和品尝会引起广泛反响,连续一周的品尝会接待近3万人次,虽然成本高达300万元,但效果远比同价位的广告更深入人心。
Momo最近每天都向冯男单独汇报工作,陪同冯男出席各种有关新美美的宣传活动。Momo托宋苒秘书Kristen找到健康食品年会的主办方,安排冯男在开幕仪式上第二个发言,中标的广告公司也通过电视台内部关系将冯男的采访放在晚间新闻里,每一个细节都出人意料地顺利圆满。
在倒计时的三周内,Momo每天都要工作16个小时以上,尤其是开幕仪式的布置上大费周折,高层先后否定了3个方案,在倒计时第10天冯男才敲定正式方案。
开幕仪式只有15分钟,放弃大型、花哨的东西,突出“回归”主题,由于开幕仪式安排在上午举行,不得不放弃原先的LED特效,选用巨幅幕布作为装饰,将美美整个楼体用幕布覆盖,布幕上的图案把美美伪装成80年代的旧样,然后由市委领导和宋苒、冯男等人一起拉开新美美的帷幕,瞬间一个用金色中空隔热玻璃装饰、现代时尚的新美美跃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为了这几十秒效果,Momo和施工单位、商场高管开了十几次会,落实方案进度、可行性、装置问题,经过一番舌战,Momo才说服黎坤接受自己的方案。
在拆除表面工程护栏后,新美美就一直被工程墙纸包裹着,它一直等待最关键一刻的亮相。
开幕前48小时,Momo未眠未食,和现场工程,商场行政部门连夜布置现场,安排媒体,确定采访顺序,核对媒体稿。
开幕前的那个黎明,Momo极度疲惫仍毫无睡意,心慌意乱的她竟然在半夜3点爬起来又检查了一遍现场,确认无误后,再次看了遍仪式的流程表,不厌其烦再次逐项检查准备事项。
就这样心怀忐忑又毫无杂念的Momo终于等来2011年12月20日9点55分,还有5分钟仪式就将开始,她站在主控台紧张扫视着每个工作岗位,再次叮嘱助手,尽管一切正常,可她还是心慌意乱无法安静下来。
一条短信却轻松打破她紧张的壁垒,宋苒只写了三个字:没问题。
Momo这才想起宋苒,她穿过现场攒动的人头,看见宋苒正和市委领导热烈交谈,仿佛那短信只是Momo的一个心理安慰,还没等她再想下去,预示着美美重生的钟声响奏起来,新的一幕正式揭晓。
新美美没辜负两年多众人的付出,重新开业即引发消费高潮,冯男心落了地,黎坤认为一切才刚开始。
短暂庆祝后,高速运转的美美让Momo也必须更高效,继续投入到新美美春季的宣传策划里。因为精神高度紧张,Momo更是精疲力竭,其实她一直在等宋苒将自己解救出来,可宋苒更忙,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但今天毕竟是跨年夜,应该与往日不同。
回家路上Momo还抱着希望,想象自己打开家门宋苒会送来一个大大的惊喜,家被装点成温馨的烛光晚餐,但她面对的仍是空虚中的奢华。
一切都那么完美地存在以供她享乐,而她却只能像个多余的摆设格格不入。
Momo终于还是拨通了宋苒的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一个女声传来,Momo表现得要比想象中冷静。
“你好,我找宋苒。”
对方沉默片刻,回复的声音有些发涩。
“他现在可能没时间。我一会儿让他打给您。”
从清晨起一直压迫的抑郁感让Momo变得强硬起来,但一说出口又马上后悔了。
“我是他的妻子,务必现在要和他讲话。请让他听电话。”
对方又是片刻沉默,声音却浑厚起来,显示出背后的信心。
“宋太太,他现在确实不方便接电话,他在陪蜜蜜看烟花,表演还没有结束,一会儿他会给您回电话,我这噪音太大,那先再见喽!”
Momo还在忐忑自己是否语言适当,对方却先挂线,那枯燥的电话提示音一下激出了Momo的泪水,她一眼看见书桌上的水晶婚纱照相框,照片里的这对夫妻坐在草坪上亲密相偎,丝毫看不出年龄差距和横贯在中间的那堵无形的墙。
那照片就像一面充满假象的镜子,呈现出美梦璀华,将梦魇一带而过,而那悄然掩盖的则是真相,就像现在镜面上她那迷茫的脸庞。
Momo把那个幸福的相框摔得粉碎,那碎片从书房一直散落到客厅,所以宋苒刚进家门就发觉了这个异常,他轻声走进卧室没发现Momo,转了整一圈才看见Momo正在露台远眺。
宋苒新年之夜缺席的理由是商务宴会,当他始终无法看到Momo的正脸时,他知道一直回避的问题已无法再拖延。
宋苒很耐心地解释自己陪李醇母女的原因,只为了保护单亲家庭成长的女儿,弥补父亲的亏欠。
这些话把Momo堵到了墙角,仿佛自己是个胡闹的妻子,Momo再说什么都像是在为幼稚辩护。Momo一直无力反驳宋苒,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的丈夫,像保护一件珍贵的美术品,所以她叹口气回房睡下。
本来这一晚上会相安无事,Momo躺在床上看书,宋苒手机来电,竟然是李醇的电话,Momo看见李醇的电话却誓不罢休地响着。此刻还有一刻钟就到12点了,宋苒从浴室出来,两个人都看着那顽固的电话瞬间定格在尴尬里。
宋苒草草打发了李醇的来电,蜜蜜要送给他一个最早的新年祝福。Momo目睹这个过程,终于来到了忍耐的临界点。只要宋苒能示弱安慰她,还是能将她拉回到娇妻的角色。但他想用若无其事的方法平息这件事,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正激怒了MOomo。
“我真觉得和一个偶像在生活,和一个幻想同床。”
宋苒这次无言了,他盘算着该用何种态度对待此事,他最厌恶夫妻间的争吵,那种没有逻辑和胜算的论战,宋苒还是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Momo,你知道我有一个女儿,我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很难拒绝她的要求。等你做了母亲会有这种没有原则的维护。”
“连我都看出来有人在利用你对女儿的感情。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可你总把我当个不成事的小孩。我是你的合法妻子,应该和你有平等的地位,可你却一直回避我。”
宋苒上前抱住Momo,Momo却挣脱掉:“你知道我多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吵吵闹闹过日子,但我也不能再像个傻子一样活着。”
宋苒的手开始发冷,很快放开Momo,又点燃支烟,以前他也这样冷处理与李醇间的争吵。
“你想让我怎么样?和我女儿断绝关系?成为故事里的坏爸爸?”宋苒掐灭烟头,迅速转身离开,没给Momo再开口的机会,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这间卧室仿法式宫廷的洛可可风格,卧室连着一个宽敞的衣帽间,按鞋、长靴、短衣、长裤、连衣裙、晚装、皮草、皮包分类摆放,仅鞋柜就能容纳数百双。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件雕花胡桃木橱柜,里面每一格都用白色软貂铺垫,Momo能想象出以前奢靡的场景,这里无处不弥漫着前女主人高贵的品味,像吕蓓卡的幽灵潜伏在Momo的生活里,所以她从来不用这间屋子,可今天Momo闻到了那扇白色桃木门口的刺鼻味道,既血腥又诱惑。
Momo一刻也无法忍受,冲过去打开那扇门,这间精美又显得造作的房间立刻浮现在眼前,而她最先看到的是落地镜子里的自己。
Momo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生活骗了,原本幻想王子公主的美好生活只在童话里,而她只能掩身在一片荆轲草莽中,只因为那幻想的海市蜃楼散去了。
MOMO没意识到自己打碎了那面镜子,仿佛也没看见宋苒惊慌冲进来的样子,她只看见那道裂痕正从她的影子横切而过,如此均匀优雅,真是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