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的深秋,李醇决定带着女儿离开上海,她再也不愿想做女强人的人设,南下到高校任教,用一份稳定的工作来给自己安全感。
宋苒兑现提高赡养费的承诺,两个人到律师所签完字后,李醇提议吃一顿真正的散伙饭,宋苒本来心有顾忌,但看在曾经夫妻情面上赴了宴。
没想李醇选的是宋苒和Momo初次约会和求婚的那家空中餐厅,宋苒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位面熟的侍应生,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见证他和Momo从陌路到爱人再到陌路的全过程。
宋苒先到等了一会,那位五星级侍者以为来的人还是Momo,特意找出唱片播放《升C小调前奏曲和赋格》,宋苒听了一怔,这里到处是Momo的镜子。
那天他疲惫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那天他看着她穿着蓝色运动服心酸地看着自己,那天他从背面抱住她,在耳边对她表白爱意。
李醇悄然入座打断了一切,宋苒回神差点掉泪,马上掏出眼药水遮掩了尴尬。
两个人无言吃了这一餐,那位侍者捉摸不清,不敢轻易上前。李醇看着飘香的咖啡,却难解心中的苦味,宋苒还是习惯喝苦咖啡,二十年毫无变化。
“有时我想人的感情和口味要是能保持一致该有多好,爱吃辣,到了80岁还是爱,可到了30岁却很可能不再爱另一个人了。”
宋苒很干脆打断了他,他害怕李醇再次用回忆折磨他。
“可是感情没有惯性啊,如果我没那么执着,可能大家现在都能生活得挺好,临走前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因为我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纠结了。”
李醇语速极快把自己安排私家侦探的事情说出来,说完她也没留给对方时间就快速离开。李醇最后还是很厚道,说出了Momo只是一夜情的事实,但他们都不知道这背后的真正原因。
于是宋苒陷入了更大的矛盾中,他能不能原谅Momo酒后失德的一次错误,Momo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能不能放下自尊修复这段感情,宋苒刚听说后心中一阵激动,但沉淀下来他还是不敢再向前一步。
时间就在这忙碌和纠结中飞快流逝,11月末宋苒得知自己获得权威业界刊物评选的年度经济人物,在频繁的公务中他抽空飞去北京领奖,而同一班飞机恰好也有同去北京的Momo。
经过一个月沟通,Momo团队拿出包装厂更详细的可行性报告,但是修改4、5稿之后冯男仍然没有同意,Momo此去北京正是希望再一次努力说服冯男。
Momo和张宏差点误机,最后时刻才登机,她一眼就看见头等舱里正在打字的宋苒,低头本能加快步伐,却被Kristen认出来,宋苒同事们也纷纷向她问好,Kristen甚至起身让Momo坐在宋苒身边。宋苒和Momo盯着彼此几秒后,都闪开眼神。
通知起飞的空姐帮Momo解围,她快速走到经济舱自己的座位才深吸一口气。一路上她努力放平心态和张宏商讨方案、策略,飞机降落后宋苒和团队匆匆登车赶行程,Momo却在出租车站口排长队,她心里暗叹,自己和宋苒的距离永远都是忽远忽近。
可这一次的努力仍然是白费,冯男明确告诉了Momo包装厂暂时不可能实现,Momo失望地坐飞机、坐车、坐轮渡后回到了崇明。
美佳上岗再就业总人数是120人,其中管理层20人中保留10人,剩余110人都必须到一线工作,根据他们的技能身体条件安排销售60人,后勤保安20人,运输装运10人,食品加工20人。
美佳就是小一号的美美,优势是牌子老,有口碑,而且继承了食品销售的优势,Momo决定继续发扬传统,增加20个再就业名额,把食品业务做强。
这20个名额也是Momo和集团管理部反复商讨后的结果。但剩余那50多个老龄职工,如果包装厂不能成行,他们也只能买断解除关系。
这一群人眼看年轻的工友都在培训技能,红火的重回到单位,心里落差更大,闹得越发凶,连于富海都安抚不了。
没几天Momo办公室的窗户就被打碎,一些妇女堵在Momo出租房门口要说法,Momo犹如过街老鼠,张宏他们年轻人气不过,认为干脆就发钱遣散他们,可她不想放弃,却无计可施,包装厂的决议冯男不点头,没人敢同意,除非……。
Momo想到自己的丈夫,执行董事宋苒,她知道这是一次冒险,感情她无能为力,美佳她一定搏一搏。
辗转反侧一夜后,Momo终于拨通宋苒的电话,她听出他的惊讶,Momo努力地把情况简短述说了一遍,宋苒只问了包装厂一些数据,也没有表态,匆忙挂线。
本来Momo放弃了希望,第二周管理部来电话,说要派人过来进行实地尽调,宋苒只发来一条短信:方案可行,但必须严控人力资源,制定严格的规章制度。
Momo和宋苒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知道自己必须有能力领导这一支队伍。Momo团队按照保华旗下大型商场的规章制定了一套新的经营规章,明确奖惩制度,透明化管理,明确每一个岗位职责。
Momo把规章草稿发给每一个愿意留在美佳的员工,大家看着严格的条例叽叽喳喳都暗地不满,Momo站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上,每一个人面部表情她都看地清楚,Momo很从容打开扩音器,讲了如下的这番话。
“我知道大家都在议论这份规定太严格了,没人情味,大家都想像以前那样随意迟到早退,轻轻松松地上班。但时代不同了,老美佳已经一去不复返,如果大家还是习惯过去,我也绝不勉强,保华会按照最合理的方式安置大家。
“但如果愿意留下来,和保华签订劳动合同,就必须要面对这种变化。以前一盘散沙,大家倒是快活,但结果是什么?这7、8年的日子应该让大家刻骨铭心了。
“从现在起,愿意留下来的,不仅是美佳员工,更是保华的员工,我给大家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大家接受新工作,我们只能按照劳动合同说话办事。保华也是讲人情的单位,但我们更是现代化的企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配合。”
Momo从没当众发过言,面对数百人的职工,她还能平静说出这一切,那一刻,Momo终于知道自己真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