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算惊涛骇浪,今天还是要平静如水上班。Momo想起朋友们的信誓旦旦,心里不知道哪来的温暖。她坐在公关部最阴暗的角落,桌上和周围堆满了保华历年的媒体报样和画册。
一早上她就被这些落满灰尘的各种文件包裹绊倒了两次,她仿佛就和这些尘封旧物一起被其他人遗忘了。不到3米的地方,媒体部其他人正在热火朝天讨论悦然时尚圣诞派对的方案,孔影已经在负责某时尚网站的专题策划。
刚调到媒体团队,Momo就被高斯安排整理近7年的媒体资料,把所有保华对外发布的各种新闻、广告按时间顺序归档,这项工作拖了五年,直到Momo的出现。
高斯要求Momo必须一个月内完成工作,她把仓库里打捆的报纸和画册一包包挪进明亮现代的公关部,就如这份工作,在这里,她格格不入。
沈文担心Momo太劳累,想让自己的实习生帮她,Momo没答应,她知道很多眼睛都在默默观察着自己,Momo不能让自己再特殊化。
快到午休她才把第一年的报纸新闻整理出来,还有杂志和数量巨大的广告,团队其他同事都去参加品牌的午餐会,沈文约妈妈吃午饭,空旷公关部只剩Momo还在打包资料。
Momo简单吃了三明治,她认真做了工作计划,目前杂志大概有50包,每包50本左右,报纸120包,就算是每周工作7天,打包分类,再按照高斯的要求制作剪报册,这些远不能在一个月时间里完成。
Momo正看着脚边一堆发霉的报纸发呆,乔娜却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吃饭了吗?怎么没在餐厅看见你?”
“乔总,我吃了。”
乔娜弯腰捡起一张报纸,却笑了:“这是我当公关经理第一次写的文宣,那时候我还是个菜鸟,那是连公关都是个新鲜玩意,如果还有多的我留个纪念。”
乔娜走了几步放慢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才回头说:“其实你的工作很宝贵,保华公关部的所有一切都在这好像垃圾的文件里,好好学习吧,不是每个新人都能这么幸运,一下子看到整个全貌。”
Momo想起了乔娜说过,自己做行政助理是幸运,做公关部临时工也是幸运,现在打杂简直成了头彩。对这个外表干练的女强人,Momo并没有感到领导的生疏感,她深吸一口气,无比的轻松袭来。
那边沈文的烦恼似乎成了无法制止的洪水,他试图调整方向,而坐在对面的沈妈妈却在拽着儿子重回正途。
“沈文,你快30岁了,我和你爸爸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我们不会像老古董干涉你的感情,但也不能看你越走越远。你现在迷路了,儿子,更可笑的,竟然是这么平凡的女孩让你糊涂。王子永远都应该和公主在一起,丑小鸭和王子永远不能幸福!”
沈文已经半个小时不发一言,他知道沉默是缓解母亲脾气的唯一方法,尤其是正直更年期高潮的母亲。
沈妈妈在大学里教政治经济学,沈文早就习惯在妈妈逻辑清晰的唠叨下独自思考,他现在想的是Mo爸的病情。
沈妈妈暗中调查了Momo,很快知道Mo爸得了癌症,沈文这才知晓实情,只更怜惜Momo,他一边等妈妈怒气平息,另一方面,他要迫不及待向Momo求婚,他要和Momo一起面对死亡。
“沈文,这次你别想混过去,分手!就算她爸爸健康,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的儿媳妇可绝不是袁凯琴这样的,她实在是,这么讲你走在淮海路上会看到一堆她的复制品!
“她们有差不多的性格,大大咧咧,马马虎虎,还有一个市侩十足的老妈,看的书不多,就会附和流行,老天!这种女孩有什么值得吸引你的地方!”
“她会让我很轻松,会让我觉得很真实。妈妈,我要回去上班了,你说了,你们不是封建古董,我的幸福还是让我自己选择吧。”
沈文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的,同事们已在忙碌,越过时尚光鲜的人群,沈文看见最偏僻阴暗的角落里,一身灰色工作服的Momo正在小心剪报纸,像个在灯下细心为家人编织的妇人。
在充满了传真、复印、电话的世界里,Momo成了喧闹中的留白,沈文不知道怎么,此刻诗意盎然,正在寻找思路的源头,Momo突然抬头看见了他,只冲他微笑了一下,又低头专心工作。
这个笑容彻底迸发出沈文的灵感,他忙回到座位上,一遍默默关注Momo,一遍写下了他的新诗。
下班后,在自己的车里,浪漫的沈文求婚了,一切显得粗糙而急促,Momo想到Mo爸看到女儿出嫁的笑容,刚要张嘴回答,但眼前来了一辆大货车,强烈的远光灯让两人晕眩。
在橙黄色的静止中,Momo竟然看到了宋苒像猫一样慵懒的笑脸,直到两个人来到病房门口,Momo还在懵懂中。到底是什么让宋苒再次出现,那是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画面,那个镶着光环的黄金大叔为什么还是挥之不去?
她没听到沈文在Mo爸妈面前宣布婚讯,等回神看到满含泪水的Mo爸最灿烂的笑容,爸爸几乎露出全部暗黄色牙齿,那是金子一样的笑容,Mo妈为了避免难堪,一边擦泪水一边出去打开水。Momo头脑仍在浑噩,身体却被沈文紧紧抱住。
“真的很像电视剧啊?”Momo勉强开着玩笑。
“那一定会是皆大欢喜的喜剧。”沈文坚定握紧了她的手。
Belle因为身体原因推迟了人流手术,孕相越来越明显,没胃口,心情烦躁,最重要反应变得迟缓。
今早Marisa不得不重复了几遍才让Belle明白客户的新要求,Belle也懊恼着这些心理变化,可是她的妇科病一天不减轻,她就要继续成为一个孕妇!
Belle只堵车了一小会儿就猛按喇叭,终于等到畅通,却被旁边的奔驰强行并道,Belle火气猛涨,踩油门追了上去,结果太专注前面忽视左转弯方向的来车,来了个结实的碰撞,她的日本车严重受损,Belle腹部受到挤压,意外流产了。
出事司机吓得脸色惨白,但和程诚相比还是个活人。程诚还在准备明天Belle生日的意外惊喜,却得到这个噩耗,甚至他不知道还有个孩子存在过。程诚努力平复Belle的情绪,绞尽脑汁安慰着Belle,却只麻木重复说着‘我们以后还会有个孩子’。
Belle如果不是身体太虚弱,早就大吼他离开房间了。突然程诚不说话了,几秒后,Belle终于睁眼,她看到是Cartier1.69克拉的钻戒。
“嫁给我好吗?”
Belle正看着这枚耀眼的钻戒,还在目测它的尺寸。
“嫁给我?”
“你脑子也撞坏了?”Belle再次闭上眼,程诚把钻戒放进Belle的手里同时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Belle却把戒指丢到地上,翻身背对着他,程诚认为这是Belle极度悲伤后的不冷静,想到那个孩子,倒是程诚先忍不住落泪。
今天这两个女孩同时被人求婚,却都没有通常的惊声尖叫、泪流满面,此刻她俩都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