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le在担保公司的事业开始走上了正规,她渐渐习惯了中小企业和个体商户的思维,这些人大多只要求最短时间内解决现金流的问题,每次放贷前她早就通过关系先查清他们的相关住址及个人信息。
签订合同后,Belle在核对客户的个人信息时会轻描淡写地把掌握的部分信息透露出来,这时客户大多都会心知肚明。
Belle对意向客户从不拖泥带水,谈判干脆利索。仅仅几个月,她不仅完成任务,业绩更闯进前三。如今客户主任看见Belle一脸笑容,仿佛这时的Belle才真正穿上水晶鞋。
Belle每天都在看《卡内基沟通与人际关系》、《说话的魅力》、《沟通的艺术》,所以即使这个大腹便便的客户主任带着功利的假笑冲她眉飞色舞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时,她也会挺直上身微笑以对。
这种职业笑容下面,Belle的思绪早就跑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昨晚Belle从客户写字楼里出来,在电梯中看到了程诚。
第一眼她几乎认不出,几月不见,程诚现在黝黑健壮,头发剃地极短,身上的T恤已经汗浸一片,放下手中的家具和同伴说话,直到下电梯时才看到Belle。
程诚倒挺平静,把家具搬运到货车上才和Belle闲聊了几句,他真和朋友开了一家旅行社,刚刚拿到执照,正装修办公室。
程诚像多年不见的生疏朋友,几句交代了现状就匆匆离开,把还在考虑要如何用沟通技巧来缓和尴尬的Belle晾在那。
Belle直到此刻都没想通程诚为什么还在生气,连她都愿意既往不咎重新开始。这个问题困扰了Belle一整天,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Belle迫不及待跑到程诚的办公室楼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善用语言化解自己的不利地位,索性制造一次偶遇。
等到快7点,终于程诚和几个同事走出来,这次Belle竟然犹豫了,程诚竟然朝她的车走来,一时间Belle左右为难,一开始演练好的戏码都泡汤,甚至慌张地拿出张报纸遮挡脸部。
程诚早看到了她的车号,倒是挺大方上车坐到他熟悉的副驾驶。
“你在这等我?我可真受宠若惊。”
Belle点燃了一支烟,右手不停转着打火机,她在想该如何开口,人生中她第一次如此胆怯。
“要是以前你来接我下班,我会高兴一个星期吧。现在我也挺高兴,最起码我们没成为路人,也没成为死敌。我以为我会那样,但还是不行啊。”
“这个,哎!”Belle只能猛抛出手中的香烟,因为她听到了和预期截然相反的话。
“这一段我活得挺踏实的,其实我也不喜欢数据模型那些东西。我从小看最想成为的人就是当年《正大综艺》的外景主持人,走遍全世界,玩转整个地球。
“现在我终于有勇气干这行了!要是你或者Momo她们想旅行,我免费组团。Belle,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会永远记得你这个朋友。”
“朋友?你以前可不单只想做朋友吧!”Belle想嘲讽却显得生硬僵化,说完还特意来了一声惯性的冷笑。
“以前我们不是都做错了吗?Belle你也不完全对吧!错了就要改正,犯人还能改造呢。我为以前的一厢情愿感到抱歉,希望不要造成困扰。”
“程诚!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发号施令了!你说抱歉就算了?还有,我不觉得我以前犯错。只不过,时间地点不对!”Belle又恢复成为女王,只不过她的王国已经覆灭,最后一个臣民也已逃离。
“Belle,别逗我玩了!我现在可是白手起家,我不准备再失去了!”
“什么逗你玩?程诚,你要搞清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
“不是你把我踢出局的吗?”
“我现在又改变——”
程诚并没听完Belle大吼,推门下车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Belle现在成了光杆女王,只能在车内继续她的吼叫。Belle下定了决心,要夺回本来只属于自己的程诚。
同样从头开始的沈文也准备放下过去。
在山区的每一天都特别漫长,清晨5点他就要起床,为住校的孩子做饭,7点带孩子们做早操,8点准时上第一节课。现在他身兼全部年级的语文数学体育老师。
直到另一个叫马爱的志愿者来之前,他甚至还要兼任英语美术音乐。这两个城里教师带给这些大山深处孩子们一个崭新的世界,带来了新奇的电脑和手机,和本应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文明。
沈文现在和大妹一家早已熟识,为了方便孩子上学,他安排家离学校三里之外的学生住校。所以直到9点学生宿舍熄灯后,他才有一点自己的时间,要赶在12点之前的时间抓紧创作。
原本诗歌创作是一种长期的思想情感积累,需要大量情感和时间酝酿,但自从沈文来到山区,这股酝酿了十年的感情终于爆发出来,每天他都会写出1到2首长诗,一周能作两三篇短文。
马爱一般在给孩子们念完故事后,蹑手蹑脚过来端给他一杯水。这是个来自北方的爽快姑娘,见到谁都先笑,好像要告诉对方一个喜讯。
马爱为了能保研来支边,经常抱怨一年都无法淘宝的苦恼,剩下的时间却很勤快地工作。
她一般都会看着沈文凝神写作,然后哈哈傻笑一阵,这时沈文才会抬头注意身旁这个满面桃花的姑娘,有时这种思绪突然地转换会让他错觉在身旁的是Momo。
Momo给他写过两封长邮件后就再无音讯,这份记忆已经越来越远离他,沈文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沉浸在浩繁的幻想中。
而Momo则无暇挂念远方的沈文,在生活和工作中,她都走到了最关键的拐点,她正满怀憧憬和不安前行,前方金光灿烂,却不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