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完那句话之后,徐安没什么反应,说了句“我送你回家”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白亭羽心里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一看到他冷淡的表情,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五一这天原本约好给徐安补习英语,但是发生了昨天的事,白亭羽也不确定他今天是不是还在生气。
等到中午,她也没收到徐安的消息,她干脆给他发消息,“今天还补课吗?”
直到第二天对方才回复,“不好意思,昨天没看到消息,这几天放假,就不麻烦你给我补课了。”
白亭羽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两分钟,烦躁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摔。
收假后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了,第一天学生会忙着组织计划入场和开幕式,还得和专业老师一起做好现场布置。忙前忙后了一整天,晚上放学也没见到徐安。
“徐安人呢?”
秦然眼神飘忽地说:“他说他有事先走了。”
“那我今晚和小亭亭坐公交车回家。”
白亭羽努力挤出一丝笑:“不用了,你和秦然一起吧。”
跟着人群挤上公交车的时候,白亭羽想起每次徐安都会很小心地护着她,明明是一个从不走心的小男孩,在对待她时却成了一个细致入微的大男孩。
可现在这个大男孩应该是又生气了,她是不是要主动一点,去哄哄他?
运动会如期而至,学校这一天都不上课,包括很快要高考的高三党,都可以在校园内自由活动。
白亭羽一上午都在主席台帮着整理或来自班级或来自学生的给运动员的加油信,错过了很早就举行了的跳高比赛,等她赶去时,比赛已经落幕了,没有看到徐安的身影。
下午的长跑,白亭羽很早就找了个视线极好的位置坐下。第一组就是高一组,徐安是六号。
他穿的是白色的运动服,运动鞋也是以白色为主。和其他运动员相比,他依然高出一截,站在太阳下,整个人像是散发着柔光。
别人在做舒展运动时,他在东张西望,突然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她马上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她不确定刚刚徐安是不是看到了她。
一声枪响之后,白亭羽先是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和加油声,现在跑道上所有的运动员都在保留体力。她看到徐安排在第二个,保持着均匀的速度。
她是看过徐安训练的,她知道他不是最后一圈才加速,而是每一圈最后的弯道都会提速。
白亭羽明显感觉到徐安在经过她这边的位置时,放缓了步伐,她用平常的音量说了一句:“加油。”
不过被周围的欢呼声掩盖,她自己都听不到,在跑道上的他肯定更听不见了。
在徐安跑完第二圈时,他已经是第一了,第二名和他相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白亭羽知道,他应该是能拿下第一了。
最后两百米时,广播里传来一句话。
“高一六班的徐安,加油哦,我很看好你呦。爱你的丁嘉和全体六班同学。”
白亭羽看到徐安的脚步一顿,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向最后的目标冲刺。
“哇,这么高调的表白。”
“是啊是啊,我知道丁嘉,长得很漂亮。”
“啊!我的新晋男神原来名草有主了。”
……
白亭羽在一大堆议论声中离开了观众席,她现在要去主席台上,看看是谁居然念了这么误导选手的稿子。
徐安过了终点后没有接四周递来的水,喘了一会儿再看向观众席,已经没有了白亭羽的身影。他摘下别在胸前的数字布,决定先去解决刚刚广播的事,于是往主席台的方向走。
白亭羽走到主席台后,没有看到负责广播的人,所以刚刚那个其实是丁嘉的声音?
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白亭羽看到来人后惊慌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完之后,她傻眼了,因为话筒没有关,这就意味着,刚刚那句话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徐安忍不住笑了一声,关了话筒后,收住笑,恢复成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
开口淡淡地回答道:“我马上就走了。”
他想的挽留并没有出现,徐安有点绷不住了,他语带嘲讽地说:“你们学生会怎么负责的,什么话都广播,很影响人的。”
“那你受到影响了吗?”
徐安欲言又止,这话该怎么回答,说受到影响,岂不是变相承认了什么。说没有影响,他上一句话不是打脸么。
他别过头用口型吐了句脏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就走。一只不属于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徐安停了下来,努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
“陪我去个地方。”
徐安跟在白亭羽后面,之前跑步跑得满身汗水,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承认,他真的很小心眼,所以这几天赌气不理她。他也感到不平和不安,如果他是她的邻居就好了,如果他从小就认识她,那就不会有现在这人的事了。
不安是因为,在他认识她时,已经有人陪伴她度过孤单的十几年。他害怕,害怕她会一走了之,再也不看他了。
白亭羽带徐安来到学校后山,找了一块草坪坐下。她问:“还记得这儿吗?去年平安夜你带我来过。你堆了一个雪人,雪人长得真的不好看,还带了一条丑丑的红围巾,但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笑了起来:“其实那是我第一次来学校后山,我以前都没有来过,我以前的生活,其实挺无趣的,都只有学习和学生会这两件事。”
徐安先是安静地坐在白亭羽的旁边听她说话,后来干脆躺在草坪上,微微眯着眼看蓝天白云。
“那是我第一次生出想要靠近你的冲动,不只是感动,更多的是你说到家庭。我给你讲过的,我是单亲家庭,我妈平日里也不爱管我,所以我有时候对人也很冷漠。我现在很后悔,后悔之前对你爱答不理的,也后悔对你说的一些话。”
白亭羽扭身看向徐安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徐安,对不起。”
徐安眼神复杂地回望她,低声说:“没关系,我都原谅你。”
“韩晋,你和韩晋是不一样的。他在我最难过时候向我伸出过手,他身上有很多我向往的东西,温暖友好的性格,和睦的家庭,我以前向往他,所以喜欢他。”
白亭羽一只手撑在草坡上,一只手把头发别在耳后,继续说:“可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她记得有人说过,爱情的本质就是嫉妒和性。她和韩晋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嫉妒,只有心酸,也没有过想亲近他的念头,只有紧张。
但她知道当丁嘉来找她时,在酒吧看到她亲密地靠着徐安时,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占有欲。还有刚刚听到广播里的话,她很生气,生气到马上离席。
所以酒吧那晚,当她听到喝醉了的徐安说“小白是徐安一个人的”时,她有了一种初相遇的喜悦感,像是两个久别的孤独行走的灵魂在某一个时刻重逢了。
她本来想再缓一缓,再等一等。可那个晚上她又冲动了,因为地震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他不加掩饰的关心和疼惜。他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但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来自残破的家庭。只是,他表现得玩世不恭,而她内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疼惜他,她也是。
“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徐安在听白亭羽说话时一直在扯右手边空白处的草,听完她最后一句话,他放下了手里的草,哑着声音说:“跳高比赛时我没有看到你,就弃权了,我还能要奖励吗?”
白亭羽有些迷惑,他还没告诉她要唱什么歌,她完全没有准备。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下,她好像只能答应。
还没等白亭羽点完头,徐安就坐了起来,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伸出舌尖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动作生涩又温柔。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来到她的腰间,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的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勺,指缝间全是她柔软的发丝。
白亭羽只觉得头晕脑胀,她的鼻息间全是徐安的气息,她感受到他嘴里强烈的薄荷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她觉得双腿发软,她想,还好,他们是坐着的。
徐安稍微退开了一些,对上她迷离的双眼,他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低声说:“没想到比赛之前吃的口香糖有了这么大的用处。”
白亭羽红着脸镇定地说:“你的英语成绩还是要上一百三十分的。”
徐安正高兴着,听到这话,挑了挑眉道:“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考到一百三,早日成为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白亭羽撇撇嘴:“话别说得这么早,你考了两次都差了几十分。”
“那你给我补课?”
白亭羽扭过头,不答话。徐安想到五一那天他回的短信,什么不用麻烦了,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撤回那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