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说完话没等到对方的回答,白亭羽放下手里的书,看向站在吧台前的男生,再次重复道:“同学,你需要点什么?”
男生微微皱眉,看着白亭羽,突然问:“你是不是天台上那个女生?”
白亭羽疑惑地说:“什么?”
男生笑起来:“天台上,你给过我烟。后来你……”他两只手捂住脸,夸张的哭声从手缝间传出。
“想起来没?”他放下手笑着说。
白亭羽微扬下巴,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在这边上学?”
男生耸耸肩:“不是,来蹭老同学的饭的,顺便来个首都三日游。”说话间,他低下头看吧台上的单子,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问:“‘醉步上道’这个是什么?”
白亭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说:“是茶酒。”
“来这个吧,中杯。”
白亭羽打好小票转到后面去准备了。她刚走手机就亮了,男生随意一瞥,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人:韩晋。
他靠过去又看了一眼,心道:呦,这么巧。
等白亭羽转过身面对他了,他随意说:“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见她看过名字后,他又说:“我也认识一个韩晋,不知道和你这个是不是一个人?”
白亭羽把装好的茶酒递给他:“如果是江城中学的,又是你现在来找的老同学,估计就是一个人了。”
男生伸手接过,挑眉道:“你是他女朋友?”
“不,我是他妹妹。”白亭羽摇摇头这样说。
他看了她好半晌,嘴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却又说着正儿八经的话:“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但认识一下,我叫纪函。”顿了顿,他偏头道:“本人已有对象。”
白亭羽微微一笑,礼貌地说:“我叫白亭羽,我知道你不是搭讪。”
等到接班的人来了后,白亭羽收好包推门走出去。脚还没迈几步,风吹来,她缩了下脖子,看到了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公用椅子上的纪函。
能看出来他大大咧咧的,对一切都很随意。
和徐安不同。
徐安的漫不经心表现为待人冷漠,吊儿郎当是因为他长相就自带痞气,嘴角轻微的弧度都能让人觉得他有些坏。
想到这里,白亭羽赶紧止住飞走的思绪,走到纪函前面,她说:“走吧,韩晋哥应该快到了。”
刚才在店里,纪函给韩晋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到北京了,顺便说了他现在在他妹妹这边。
“妹妹?”
“对啊,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个妹妹!你们兄妹俩都是学霸,也是蛮厉害的。”
纪函还在这边喋喋不休,韩晋放下手里的笔,想了一会儿说:“那正好,我请你们俩吃饭。”
白亭羽不知道韩晋和纪函以前是同学,不过看他们熟络的样子,关系应该还不错。
本来是一顿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之间的聚餐,气氛应该是愉快的。只是几杯酒下来,纪函看了对面的女生几眼,突然对韩晋说:“真没想到你有个妹妹,不过怎么她跟你不同姓?”
没等韩晋回答,他又说:“我记得你妈妈姓林吧,林阿姨对吧?”
白亭羽看到韩晋脸色沉下来,她心道糟糕,怎么就忘了韩晋心里还有疙瘩在!看他的反应,显然是不想让他朋友知道的。
白亭羽赶忙说:“不是真的妹妹。”
纪函闻言重复了一遍:“真的妹妹?这个还有真假?”
白亭羽马上改口:“是亲......”
“是一起长大的小姑娘。”韩晋淡淡地开口,打断了白亭羽的“是亲戚”的谎话,瞥了她一眼,随意般继续说:“她从小就挺让人喜欢的。”
白亭羽一愣,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脸一红,并不是害羞,而是有些难为情。他说这话就像是她不在场一样,可她不仅在场,还听到了。
果然,纪函再看白亭羽的时候,眼神带了一次促狭,他恍然大悟,说:“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白亭羽猛地站起身,认真地对纪函说:“没你想的那些。”然后朝韩晋微微点头,说:“我先回学校了,韩晋哥你们慢慢吃。”
韩晋跟着走了出去,拉住白亭羽的手腕:“我送你。”
白亭羽的视线从韩晋清秀的眉眼滑到他外套上的扣子,她别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陪你同学吧,他大老远......”
“我说了我送你。”韩晋再次开口的态度很强硬,让白亭羽微微一愣。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韩晋哥,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
韩晋低下头想了会儿,看上去就像是在沉思一道世纪大难题。
片刻,他再抬头,回答道:“实话实话而已。”末了,他皱了皱眉,又说:“我以为你知道,我在追你。”
韩晋的话说完,白亭羽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如果,这句话放在高一那会儿,她也许会兴奋一个月,那种渴望很久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的感觉,足以让人发疯一样高兴。
可现在,白亭羽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涌上很多情绪,唯独没有欢喜。
她摇摇头,说:“我只把你当我的哥哥。”
韩晋握住她手腕的力度突然增大,把人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他嘴角勾起,有些嘲讽地说:“把我当哥哥?那你怎么解释你留着的那些我以前给你讲题的草稿纸,我的笔记本?还有每次你看我时脸上的依赖和眼神的躲闪?”
“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的,你对我好,我当然会依赖你。对我来说,你像兄长、像父亲、也像电影里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我的这种喜欢更像是对优秀的人产生的崇拜。”
“也许在我还分不清这些的时候,你对我说这话,我会比中了彩票还高兴。但现在不是了,我只是把你当作兄长,对你只有感谢,没有其他。”
白亭羽说完话,把手从韩晋的手里挣脱开,朝他弯了弯腰,再挺起身的时候,她认真地说:“韩晋哥,我是真的很感激能够认识你。我知道的,你并不喜欢我,从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说到这里,白亭羽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徐安狭长的眼眸,那双眼望着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明显的珍惜与爱意。
“如果你是因为心里不舒服的话,你应该继续像之前那样冷淡,何必对我关怀。”
韩晋想,她说得对,他并不喜欢她。
只是寒假的一时兴起,一直延续到现在,他的确还怀着不为人知的想法。
其实他并没有想清楚要怎么做,只是今天她这么急着撇开关系,让他觉得这些天的努力白费了,所以干脆赌一把。
他压根儿没想过,她同意或拒绝之后他该怎么办,他有想过借用她的感情来制造点家庭风波,但要怎么收场他完全没想过。
他还真是个不够格的“坏人”呐。
韩晋转头看向白亭羽,突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怯怯地躲在大人身后。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我最后送你回一次学校。”
白亭羽洗完澡出来后,宿舍长指了下桌上的盒子,说:“不知道谁给你的,放在宿管阿姨那里,我回来的时候她让我带回来。”
白亭羽打开纸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双手套、一只钢笔和一个手机,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便签纸,她认得,那是她和徐安之间写过的小纸条。
手套和钢笔她也记得,是她给徐安买的,而手机看起来应该是他以前用过的那个。
她随意按了电源键,没想到还能开机。他没设密码,一打开就看到了壁纸,那是十七岁时候的她,留着短发,还很稚嫩。这张照片似乎是偷拍的,因为她转过头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
白亭羽好笑地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短信,只有一个收件人,是她以前的号码。
屏幕上显示的一条短信是,“亭羽,我很想念你。”
她往上翻,看到了他走的那天发的短信——
“因为你,我觉得这座城市都很美好。亭羽,你要相信,无论我身处何方,我们看到的,都会是同一个月亮。”
“新学校,新的环境都不错。很早就想到澳洲来看看,但没有你,这是个致命的缺点。”
“很幸运的是,这次比赛得奖了。我在想你会不会知道呢?要是你在就好了,和你一起分享我的喜悦。你很快就要高考了吧,我也挺想陪在你身边。”
后面有好几条都是让她注意休息,别熬夜,别紧张。
“原来你是真的不愿意等我了嘛,到现在都不回复我。”
白亭羽看了眼时间,这是她高中毕业后的那年。再望下翻,“如果你想我了,就告诉我。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只要你一说我马上就服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我回来后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你是不是换号码了?”
数不清有多少条短信,白亭羽退出短信框,再看到最后那条,“亭羽,我很想念你。”
她顿时泣不成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吓得室友们赶紧走过来着急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盒子里是什么呀,让你哭成这样子。”
白亭羽一直在摇头,她伸出右手拍拍胸膛,想要止住这汹涌的酸涩。
“没事,没事,我去打个电话。”
她走到阳台上找到徐安的号码,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接通后,她哽咽着说:“我想见你。”
徐安柔声地说:“我在楼下。”
白亭羽穿着吊带睡裙,也没来得及在外面套一件衣服,就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别急。”白亭羽听到了徐安的笑声,“我在这等你,不会跑的。”
到楼下看到徐安,白亭羽想也没想就扑到他怀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收到了,你迟来的短信。”
徐安一只手抱住她,一手顺着她的肩膀曲线抚过去,没说话。
白亭羽抬起头,抽抽搭搭地说:“值……”
“嘘——”徐安伸出手指贴上她的唇瓣,“别说傻话,关于你的事,没有值得与否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