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最后决定在高嘉煜生日的后一天回美国，儿子固然重要，看着儿子有人管了，也该回去管管老伴了。
11月5日，周五，下班后高嘉煜载着程雨时回去做饭，程雨时围着高妈妈买的粉色围裙在厨房里一顿忙活，高妈妈在商场给高嘉煜全身置办了一套行装，正在一件一件对着高嘉煜比，一切都那么和乐融融，于是门铃就不识相地响了。
高嘉煜一开门，眼前是一个点着23根蜡烛的大蛋糕，蛋糕沉下，露出一个熟悉的脸，干练的短发，一脸笑容地说：
“ Surprise ~ Gary, Happy Birthday！”
锅里正滋啦滋啦煎着鱼，程雨时没有忍住内心的好奇，拿着锅铲凑近门口看，高妈妈已经迎到了门口，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哎呀，是安雅，快进来，快进来。嘉嘉，赶紧帮安雅搬箱子啊。”
程雨时站在那里石化了。这个腿直、胸大、个子高、比例完美脸比照片还美的sunshine girl，是安雅。她再次自我羞辱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完败。
这一天好像不是高嘉煜的生日，而是高妈妈的生日，高妈妈从见到安雅的那一秒起，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拉着安雅嘘寒问暖，累不累啊，饿不饿啊，要不要先休息啊。比起高嘉煜这个亲生儿子，安雅好像才是那个从她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宝贝儿。
程雨时已经看到，她这几天操持厨房建立起来的几分保姆之情，已经被安雅的到来给碾压成碎渣渣了。
“Stella，我现在精力百倍。”安雅亮出她的肱二头肌：“你看，我很有力气。”
高妈妈一阵左摇右摆的乱笑：“安雅，你真是可爱。”
高嘉煜笑着问安雅：“怎么跑到C市来了？”
“What？Gary你忘了吗，你说过让我来帮你把事业做起来的啊。”
高嘉煜看了一眼程雨时，一脸惊恐地疑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
“前年圣诞节啊，你说你要回家创业了，我说我这个名校高材生给你打工怎么样，你可答应要给我开高工资的。”
“那，那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你说开玩笑，我可当真啦。我全身家当都带过来了，你总不会让我就这么回去吧？”
“嘉嘉，你会不会说话，哦，说了让人家帮你，现在人家来了，人生地不熟的，你又反悔啦。妈妈是这么教你的吗？”
“妈，你也知道安雅人生地不熟的，做事业不是笑话吗？”
“喂，我可是拒绝了HSBC（注：汇丰）提供的职位，跑到你这里来给你打工的。你不分我一杯羹就算了，还质疑我的能力？”
高嘉煜摊了摊手。
高妈妈这下开始不高兴了，“去去去去去，准备餐桌去。”高妈妈又吸了吸鼻子，“怎么有股焦味。”
程雨时拿着锅铲立马回头，煎鱼上面都起了一股浓烟，瀑布似的往抽烟机里冲，她赶紧关了火。
高嘉煜已经站到她身边，微笑着看了看那条黑色的鱼，凑到程雨时耳边问：“怎么，你吃醋了？”
“我又不是你，那么爱吃醋。”
高嘉煜又笑问：“那，你在做炭给我当生日礼物吗？”
“嘁，不爱吃别吃。”
高嘉煜凑到她耳边“生气啦？”
程雨时耳朵红得发烫：“你才生气了。”手里的铲子铲出黑色的鱼，劲却使得特别大。高嘉煜满意地笑笑，从橱柜里翻出另一个锅来。
“那个锅待会我来洗，你用新的锅炒菜，别生气好不好？”
程雨时夺了他手里的锅，到水池里洗了洗。
安雅和高妈妈伸了伸头探看着，最后还是起身过来了，看到了那条黑色的鱼，惊叹了一声：
“Oh, My God!”
高嘉煜关上洗手池的水，把程雨时拉到身边搂着，对安雅笑道：“安雅，这是我女朋友，程雨时。”
安雅双手捂住嘴巴，表情微微夸张“哇哦，我还以为是你请来做饭的小保姆呢，I am so sorry.”她伸出一只手，笑道“Hello,我是安雅。”
程雨时伸出手握了一下，高妈妈在一旁酸道“什么女朋友啊，妈妈没承认的，不算。”
“妈——”
“走，安雅，我们去看电视。”
高妈妈拉走了安雅，程雨时继续做饭，高嘉煜就在她身边洗洗菜，递盘子。青椒炒荷包蛋、家常豆腐、土豆烧肉、白菜肉丸汤和炒菠菜摆上了桌以后，四个人终于坐在一个桌上开始吃饭。
“安雅啊，怎么想着把头发剪了？那么长的头发，可惜了。”
“要工作啊，职业女性看起来就要像这样。”安雅手肘撑在桌上，下巴抵在肩膀上，猫一样眯了一下眼睛：“是不是很Sexy。”
高妈妈哈哈笑道“是，是，是。”笑开心了又给安雅乘汤。
“安雅啊，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你就住这里，嘉嘉就负责照顾你。”
程雨时脑回路剧场，突然上演了美式电影，穿着性感内衣的安雅躺在高嘉煜的床上，嘟了一下嘴唇，性感地说着“Come on ,Baby.”画面太香艳，她都不能再往下想。
“这个，不大方便吧。”高嘉煜适时的说话打断了程雨时脑回路剧场的剧情。
“有什么不方便的，安雅住我们家住得还少了啊，你们以前还……”
程雨时睁着圆眼睛看高妈妈，期待又心惊胆战的想听见还字后面是什么，高妈妈不幸看见了她这双受虐的兔子眼睛，换了个说辞，“还，还一起游泳着嘛。”
高嘉煜看了一下程雨时，对安雅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必须回去，待会就给你定机票。”
“What？Gary，你没有权利这样干涉我的自由。”
“你要留在C市，就另谋出路吧，我肯定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安雅看了看程雨时，问道：“难道是因为你的现女友吗？”
“是，我很爱她，你在这里很不方便，所以不能让你待在这里。”
“Gary？我没有听错吧。你以前对我没有这么好啊。”
“因为我真心爱她，sorry，你必须走。”
程雨时整个心都被他这句话融成了水。
“嘉嘉！”高妈妈声调提得特别高，马上就要训斥一把高嘉煜。
“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高嘉煜的语气有些坚决，高妈妈一肚子教训话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她向来知道高嘉煜拿好了主意，做完了决定，雷都劈不动，她自然是说不动的。
“我妈明天才回美国，你先睡我的床，我待会看看机票，早点送你回去。”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还有沙发，你不用担心我。”
安雅双肩都垮了下来，才刚来C市呢，就要这么被赶回去？
当天晚上，高嘉煜送程雨时回家，程雨时看着车窗外一片一片往后退的风景，问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
“高嘉煜”
“嗯？”
“你为什么要跟安雅分手啊？”
车子“哏——”地一声停下来。
“程雨时，你相信真爱吗？”
“啊？”
“信不信？”
“高嘉煜，你不会这么少女吧？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要出柜了。”
“我和安雅在一起，就像一杯冷茶，泡久了当然会有味道。但是我爱的是开水，你这样的开水。”
“高嘉煜，你知不知道把女孩当开水形容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高嘉煜握了握程雨时的手，缓缓说道：“我们别管安雅。我们管好自己行吗？”
程雨时心里很高兴，硬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往后一靠，说道：“我才不管你呢，我现在累了，送我回家。”
高嘉煜笑了笑，把她送回了老旧式小公寓。
到了楼下，高嘉煜莫名其妙地一定要上楼喝一杯水，说渴到不行。程雨时勉勉强强开了门，高嘉煜把门一关，居然钳着程雨时的手把她压在墙上，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两个人身体贴到没有了距离，程雨时浑身都紧张了起来。
高嘉煜凑近她的脸，灼热的气息缓缓扑到她脸上，一下，两下，三下。那种沉沉的声音再次开启：
“程雨时，我已经忍到极限了。”
极限了三个字还没听完，程雨时的嘴已经被封住，内衣扣子已经开了。
有人说，西方人表达爱情会非常直白，一句I love you就是所有。而东方人表达爱情会比较含蓄，两个人的情到深处，要把这种美丽的心情传达给对方的时候，可能会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把绝美的月色放进水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一阵一阵扑在边沿的清石上，大概也是爱的一种实体感受吧。
程雨时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在床不牢靠地吱吱呀呀响了许久以后，两个人叠躺着喘息。
高嘉煜亲吻了程雨时白嫩的肩膀，沉沉的声音中带了点沙哑：“程雨时，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程雨时侧脸枕着枕头，微笑着，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掉出来，划出一条痕，跑进乌黑的发丝里。
月凉如水人不凉。
老旧式小公寓这个老旧，其实包含了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意思。
第二天两个人出门，公寓里住的大妈们见到他们就捂着嘴俏笑，大爷们一脸凝重地看见他们“哼”地一声走得远远的，有的还留了一句“不知羞耻。”
程雨时的脸又僵硬了。
他们俩到藏龙城接高妈妈，高妈妈看着高嘉煜一脸春风得意，程雨时有些凝重又藏不住羞涩的表情，心里已经知道了七八，只能戴着太阳眼镜、板着脸看着高嘉煜搬东西，让他们送到了机场。
高妈妈拥抱过安雅，安雅温柔地说“Stella，一路顺风。”
高妈妈又紧紧地拥抱了高嘉煜“妈，到家给我打电话。”
“这边有时差呢，到家给你留言，就不打电话了啊，不影响你休息。”
高妈妈松开高嘉煜，看了看程雨时，微微瘪着嘴过来不情不愿轻轻拥抱了一下她。
程雨时被高妈妈的体温暖化了，手搂着高妈妈，正享受得来不易的亲近，突然听着高妈妈来了一句：“好好照顾我儿子，多做点好吃的给他。”
程雨时觉得上辈子肯定是欠了高妈妈很多债，这辈子全要通过做小保姆来还给她们家。
安雅就在C市多待了一天，送走高妈妈的第二天，高嘉煜坚持要送她回去，12点的飞机，高嘉煜十点以前就把她送到机场，催促着她赶紧办手续回美国，安雅拖拖拉拉，一直喊着：“再给10分钟，再给20分钟嘛。”
“多10分钟，少10分钟都一样，赶紧走。”
安雅和高嘉煜在登机口前拉扯着，一直拖到10点过了，高嘉煜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他拿起来一看，010开头是北京的电话，立马接了。
“喂？”
“喂，你好，是Gary吗？”
“您好，请问哪位。”
“我们见过面的，记得吗，我是Mark。”
“Mark？”高嘉煜看了看安雅，安雅插着手正微笑地看着她。“我当然记得，上次在北京的饭局上，有幸和您聊过两句的，受益匪浅。”
“什么时候再来北京？上次我们交流不多，有些遗憾，下次我做东，再请你小酌几杯，怎么样？”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回头我马上安排行程，下次专程拜访您。”
电话那头的Mark突然拖长了语气，问道：“安雅，你认识吧？”
高嘉煜回头，安雅正一脸轻松地等着他。
“嗯，当然，我们认识很久了，您也认识她？”
“是这样，她是我侄女，本来汇丰都搞定了，小姑娘到底年轻，志气大，非得在金融浪潮的一线闯，你们公司不就是做互联网金融的嘛，她看中了你们公司，跟着你干我也放心，她爸她妈也放心。”
上次的饭局上，高嘉煜跟Mark的交流并不多，估计他连自己公司具体做什么都不知道，放心两个字实在谈不上。高嘉煜看了看安雅，看来为了留下来，安雅捉死了他的七寸。
“我知道了，可否给我一点时间？毕竟招募安雅进公司肯定是进管理层，很多事情需要同其他高层协商。”
“没关系，下次你们一同来北京，我也好好看看我这侄女，怎么样？”
“一定一定。”
高嘉煜挂了电话以后，安雅得意洋洋地歪了一下脸。
高嘉煜无奈说道：“你还挺厉害的。”
安雅仍是一脸得意：“你可得感谢我，我在你房里看到了抵押文件，立马给你找了一条好路子。”
高嘉煜一脸轻松：“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以我的实力解决不了短期的资金困难？”
安雅嗤地一笑：“若是让Stella发现，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昨天我妈在的时候你都没说，现在来掀我的底？不至于吧。”
“你放心，我偷偷帮你藏起来了，要是让Stella发现，你连C市都留不下来。不过你困难到需要抵押资产来解决公司运营问题，情况可不容乐观。你骗得了你那单纯的小女朋友，可骗不了我这个伯克利的金融高材生。Gary，现在可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
安雅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解决方案已经近在咫尺。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别得意，你走不走还要另说。”
高嘉煜走远一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我需要你帮忙。”
程雨时有些懵懵然，她刚下班，高嘉煜一辆车把她拖到了市中心双子高层顶楼的旋转餐厅，这里的法国菜有点贵，但是既不是什么纪念日，也不是节日，莫名其妙吃大餐让她有点紧张，该不会高嘉煜要跟她分手吧？
“程雨时，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坦诚，如果你有什么不满，一定要说出来。”
程雨时仔细思考了一下，不满？除了上次陆行之那一出，并没有什么不满，难道真的是借机要分手了？
“你知道我一直跑北京，是为了一个叫Mark的投资人。他在北京金融圈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我的公司会跑得更快，明年至少就能做到省内第一。我找了他很多次，还只在上次跟他吃了一顿饭，话都没说上几句。”
程雨时看他的表述，又严肃又认真，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想商量什么？”
“我几个月花了很久时间出差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的人，安雅一个晚上就让他给我打了电话。只是Mark提议让安雅到我公司工作。”
“你答应了？”
“没有，如果你不希望她留下来，我马上拒绝这个提议。”
程雨时慌了，如果让安雅留下来，她确实有些不愿意。但是这个Mark这么重要，让安雅走的话，万一高嘉煜事业垮了怎么办，高嘉煜经常饭都吃不上地加班，如果只是因为她的情绪而阻碍他整个公司的发展，怎么都说不过去。
高嘉煜看她久久不答话，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比较重要，我让她回美国。”
他拿出电话来，程雨时马上喊道：“等等，你让我再想想。”
高嘉煜收起了手机，点好了菜，上了酒，这一顿豪华大餐吃出了理性和博弈的味道，但是没有吃出决定。
回家以后，高嘉煜没回去，他笑说安雅还在他家，恳求程雨时收留他几天。
程雨时乘高嘉煜洗澡，偷偷躲在客厅外的小阳台给张女王打了电话。
“女王，你说我该怎么办？”
“怕什么，他们俩已经分手了，你还担心他们旧情复燃不成？”
“那万一。”
“程雨时，你怕什么？如果在一起工作个几天，高嘉煜就跟别人跑了，你应该高兴，不用把自己的一辈子搭在这个渣男身上，趁早分手，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吗？”
“啊？不是，诶？这个道理是这样讲的吗？”
“不过一个前女友而已。程雨时，好好想想吧，像高嘉煜这种人，事业发展得好了，不晓得以后会有多少女的往跟前凑，连个前女友都怕，你以后担惊受怕的地方多着呢。”
“你总有道理。”
“是我懂道理。”
“好吧”程雨时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高嘉煜洗完澡，开了门，程雨时赶紧小声地说挂了。
如果高嘉煜轻易的跟安雅跑了，原因纠到底，也只能是他们的感情也不怎么坚固吧。
晚上高嘉煜背后搂着她睡觉，程雨时在安静中，淡淡地把这句话说了出口，“让安雅留下来帮你吧。”
“真的？”
“真的。”
高嘉煜把她搂得更紧了，吻了她的肩膀，沉沉说道：“雨时，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