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行背着林风除了村子已经是大汗淋漓，他一向瘦弱，就连农活大部分也是华兰若扛下的，但此刻他知道必须要担负起肩上的重担。
华兰若跟在林长行身边，时不时地用手扶一下林长行背上的林风。
“不行不行，我看咱们还是要去借一辆板车，走到镇上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我怕你身子吃不消啊。”华兰若担心地说道。
林长行喘着粗气儿，“都走到这儿了，没事，一会儿就到了。”
村子里没有路灯，借着各家的零星灯光还能依稀看着路，这出了村子，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还好出了村子往镇上去就一条大路，林长行只顾着背着林风埋着头一条道走下去。
三人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林长行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关着大门，四下一片寂静。
林长行憋着一口气背着林风直直地往医院赶去，脚上也加快了速度，华兰若跟在后面小跑了起来。
三人来到医院，林长行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院大门，门诊处是个值夜班的年轻护士。
护士二十多岁，有点微胖，正趴在桌上睡觉，半边脸被压出红红的印子，被冲进来的林长行惊醒。
“大夫，大夫，不好意思，孩子摔伤了，到现在都不省人事，快给孩子看看吧。”林长行终于见着医院的人了，连忙说道。
华兰若跟上来，把林风从林长行的背上抱下来，林长行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医院的灯光明亮如白昼。
林长行和华兰若都是第一次见到半夜还有这么亮堂的地方。
在灯光的照射下，林长行的脸已经红的发黑，全脸湿漉漉的，身上像被汗洗过一样。
年轻的护士立马上前检查了一下林风的情况：“你们在这儿坐一下，我去报告值班医生。”说完，护士就朝楼上跑去。
华兰若抱着林风在医院大厅坐下来：“你快过来歇一歇吧。”
林长行弯着腰站在询问台那里，一步也挪不动了，脚上跟长了钉子一样戳在地上。
他一手扶在台子上，一手扶着腰，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过去坐，只是突然间卸下了一座小山，他也放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似的，他的腰直也直不起来，弯也弯不下去，他怕坐下去了就起不来了。
医院的大厅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走廊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伴随着林长行沉重的呼吸声，让这两个清醒着的人越发清醒了。
“在这儿呢！”
刚才的小护士带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大夫下来了，大夫带着一副眼镜，四五十岁的样子，眼睛里布着些红血丝，他们朝着林长行一家走来。
华兰若赶忙抱起林风迎上去，林长行也艰难地挪着步子上前。
“我姓张，你们是孩子的父母吧？”白大褂说着，就伸手检查了一下林风，见林风状态稳定，又说道：
“孩子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具体的情况还要进一步做检查才能确定，现在就我一个医生值班，要等明天其他科室的医生来了才能给孩子做具体的检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今晚先好好休息。小李，来，先给安排住院。”
林长行和华兰若连连答应，又跟张医生道谢，才抱着林风跟着刚才的小护士上了楼。
小护士把走廊尽头的病房打开，里面有三张病床都是空的，小护士轻生说道：“正好有间空的病房，你们都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一会儿你们谁下来找我办一下住院手续就行了。”
说完护士就出了门，华兰若赶忙将林风放在最里面的病床上，林长行背过身去，将裤带子松了松，仔细取出里面的灰布包。
“钱都带来了吗？”华兰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轻轻问道。
林长行回过身来，拍了拍华兰若的肩膀，点了点头。
“那快去吧，别让人等着了。”华兰若没再多问，就催促着林长行快去交了费用，毕竟这深更半夜的，也不能让人家小护士一直等着。
林长行回来的时候，华兰若已经在趴在病床上快要睡着了。
今天赶了这么久的路，又操心了一天，她的灰粉色格子衬衫都褶皱得不像样子了，但是她也没有功夫去理会。
要是放在平时，她是最爱惜这些的，林长行家的几个孩子出门，虽说衣服旧，但是哪件都是干干净净的。
林长行走到旁边一张病床上，病床上的床单被褥干净整洁，被子叠得像小豆腐块儿一样放在床头。
病房里的灯虽然没开，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都是汗渍，他将床脚的被褥掀开一个角，露出里面的弹簧面儿，自己扶着床沿坐在了床板上。
不知不觉，他就靠在床尾的沿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恍惚看见去年夏天，他带着几个孩子去看望奶奶，林许氏在林长行的父亲过世后就搬回来娘家，一个人住的清静。
从林家村到林许氏的上许庄要沿着河走上一个多时辰。
几个孩子的脚力不如大人，走不了一会儿就要背要抱。
只有林风像个不知道疲累的猴子，前窜后跑的，一会儿就将他们甩在身后，一会儿又停在路边玩，被远远地落下。
林长行担心林风贪玩，又经常消失在眼皮子底下，万一掉进河里就不好了。
于是，他跟几个孩子说道：“你们看河面上那些亮晶晶的是什么？”
夏日艳阳高照，河水也被照的晶莹剔透，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几个孩子都瞪大着眼睛摇了摇头，林长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们，那是河里的妖怪，专门抓小孩子的，你们这一路这么闹腾，妖怪们听见了，但是它们又只能待在水里，所以他们让河面上变得亮晶晶的，好吸引你们过去，然后把你们抓走。”
说完，林长行做了个鬼脸，伸手佯装去抓几个孩子，几个孩子嬉笑着打闹着，也离河边远了些。
“爹”
林长行仿佛在梦中听到了林风的声音，那声音清澈又软孺，他回过头去找林风的身影，却发现林风不见了！
他一着急就睁开了眼，看见林风正瞪着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小风，你醒了！”
来不及多想，林长行一个箭步跨到林风的病床前，只是他的腿麻了，这一个大步扯着他的腰，结果他没有站稳，差点跪了下来。
这动静也惊醒了华兰若。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不过镇上不是林家村，听不见公鸡打鸣的声音。
但是窗户外面已经隐约能听见路人的脚步声了。
“小风，你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娘！”华兰若抚摸着林风的小脑袋问道。
林风抿了抿嘴唇，“我饿，我想喝水。”
林长行赶忙下楼去打了热水回来，又去找了医生。
张医生来了之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林风说道：“孩子从高处摔下来昏迷不醒应该是摔到了脑子，但是现在既然醒过来说明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想脑子里应该还有淤血未清除，具体的还需要拍片子看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留院观察的，不能掉以轻心。”
华兰若和林长行连忙点头，也顾不上其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感谢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