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的孩子像谁!姐弟仨都跟老子一样,都不是读书的料!”林许氏继续抱怨道,全然不顾林兰就在边上。
不过林兰也不在乎就是了。她本身就不是读书的料,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林许氏拿她说话也便拿了,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这两个人能平静地谈话就行。
可是,随即林许氏就开门见山了:“都说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老话说的,门当户对,那才是最重要的!”
李兰君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都急红了:“可是,领导教我们,要打破传统观念......”
林许氏摆了摆手,李兰君停了下来,“你们这些孩子呀!领导指哪你们打哪,就没考虑过实际问题!”
实际问题?
李兰君现在才确定,林许氏就是觉得自己跟林长庆的条件相差太大,所以才不同意的。
“长庆这小子,我知道,毛还没长齐呢!这人呐,都要往长远了看。就光想着眼下,那不行,那是小孩子过家家!”林许氏说着,又开始认真地打起纸钱来。
李兰君的眼睛渐渐泛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的元宝始终没有叠好。
林夜他们都不敢说话,奶奶向来对他们都没有好脸色,要是林声在,说不定还能好些。可惜林声现在不在,谁要是轻易说什么,很容易讨骂。
他们只敢装作一心叠元宝的样子,不过这样以来,效率倒是变得很高,这么会的功夫,几个人面前的元宝已经堆成了小山。
林兰蹲下身去,仔细将元宝一个一个拾进麻袋里装好,心里也不免犯嘀咕。
现在这里,除了林许氏和李兰君,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了,小孩子尚且不谈,要是自己从头到尾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是不是也不太好?
可是要开口劝劝吧,自己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想着,她又开始觉得读书还是好的,好歹肚子里的墨水多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笨了!
她拾着元宝拾到常俊明脚下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常俊明。
常俊明的小手上还在灵活地叠着元宝,那股专注的劲儿将来要是能用在读书上就好了。
林兰这么想着,眼角一瞥就瞥到了旁边的李兰君。
李兰君抬起胳膊肘,飞速地擦了一下眼角,好像是忍不住哭了。
也是,人家第一天上门来吃饭,还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人离家千里。
林许氏明着暗着地不待见人家,换作是自己,肯定也是委屈极了。
终于,林兰下定决心,说道:“妈,长庆的事情,让他自己决定吧。您如今年纪大了,管得了他一时,也管不了一辈子不是?”
谁知这话一出,林许氏将手里的锤子“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你......”林许氏指着林兰的鼻子气到说不出话来。
林兰连忙站起来,抖抖霍霍地问道:“妈,我咋了?”
“说你不是个读书的料,你还真就给我演起二傻子了是吗?”
“妈,我错了!你这是咋了呀?”
“还咋了?!”林许氏气到捂着胸口,缓了缓气说道:“你这大年三十的咒老娘死是吗?!”
林兰此时才反应过来,无论她开不开口,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
自己要是不开口,林许氏还是会一直想尽办法劝退李兰君。
自己若是开口帮李兰君说话,林许氏就会找自己的茬,借着骂自己的顺便再劝退李兰君。
自己若是开口帮着林许氏劝退李兰君,那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过于欺负李兰君了。
怪只怪自己一时冲动。
好就好在大过年的,林许氏应该是不会跟自己计较太久,而且此事因为李兰君而起,只要李兰君的事情解决了,战火是烧不到自己身上的。
更何况明天还是常灵云的忌日。
是啊,明天就是常灵云的忌日了。
林兰想到此,不禁眼睛也红了。
自己都这般光景,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的日子好过不好过呢!
林兰心里冷冷地嘲笑了一下自己,以前总是死丫头死丫头的叫,如今,丫头是真的死了。
自己也算是说什么,来什么,这就叫现世报吧!
林许氏见林兰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本来她也就是借着林兰没有脑子的话,发发脾气给李兰君看。
“别忘了,明天一早你还要去苗婶那把初二带去一起给灵云烧纸。”
“哎......”林兰低声应到。
几个孩子因为林许氏突然的发火吓了一跳,但是这下更没人敢说话了。
只听林许氏继续说道:“烧完纸了,早点回来。人家苗婶心好,说了后天还要给初二做周岁,初二是找了好人家,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了。”
林兰连忙点点头,用手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另外,人苗婶也跟我说了,人家是想当着自己亲儿子养的。只不过灵云丫头死的日子不好,大年初一的,人家家里要过年,总不能老是让孩子当天跑去给自己的亲妈祭拜不是?”
林许氏这些话憋了有日子了,本想着祭拜完常灵云再说的,可是话赶话的就到了嘴边了。
“后天就是一岁了,抱去给灵云看看。回头啊,到三年了再去吧。别年年让孩子跟着跑......”
“李知青,你说是不是?”
李兰君不好对人家的家事发表意见,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林许氏又说道:“人这一辈子,你以为的这事情是这样的,可它偏偏不是,不仅要骗你,回过头来还要啃你的骨头,喝你的血。这日子,总归都是苦的啊!”
李兰君不知道林许氏为何突然这样说,常灵云的事情林长庆并没有跟她说过,她只知道常灵云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了,还一直以为是难产才去了的。
“你们城里的娃娃,还是要享福些的!”林许氏又不自主地感慨道。
李兰君连忙说道:“可是,地里的活,我也会干!”
林许氏笑了笑,她也不想对李兰君这样。
在她眼里,李兰君又何尝跟林长庆有多大的区别?不过都是半大的娃娃。
“呵呵......农民,离不开地,不假。可是,这地离不开的,也是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