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个混蛋偷的？
王氏？
不可能，她胆子小，性情柔弱，哪里敢做这种事？
是外面来的贼？
他们怎会知道，老娘把银件儿藏在炕洞中空心砖头里？
那些银件儿的下落，他不知猜测过多少回，也猜过是藏在炕洞，却怎么也想不到，老娘会藏到一个空心砖头里。
李明海看着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爹，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外头人偷的，咱们先各屋找一遍，若能找到，也是好事。”
说完，他看向李明怀。
李明怀自听到银件儿丢了后，就一直看着王氏发愣。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王氏偷看到奶奶将银件儿藏在空心砖头里，还哭着跟他抱怨奶奶偏心。
可是，若说是王氏偷了，他怎么也不相信。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王氏没胆子做这种事。
可是，事情怎么就这么巧？
他又想起，王氏今天上午，偷偷去了趟丁家。
会不会跟丁家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氏感觉到丈夫的目光，像刺一样射向自己，忍住将头又往下低了低。
“大哥，你说呢？”李明海又大声问了一句。
李明怀如梦初醒：“啊，对，就这样吧。”
王氏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她紧紧低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慌张。
李明海看看她，说道：“那先从我屋里开始，然后依次找下来。”
林婆子带头，一家人都涌进李明怀屋里。
幸好，农家的屋子建了够大，不然，屋里都塞不下这么多人。
柜子里、床上、书桌里，大家东翻西找，连墙缝都没放过，却连银件儿的影子都没看到。
李明怀停了手，闷头走到门外，说道：“别找了，来我屋里看看吧。”
王氏强笑道：“是啊，都来找找吧，反正，我没偷奶的东西。”
于是，一家人又涌进李明怀屋里，照刚才那样，每样家具、每样东西，都仔仔细细的搜上一遍。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王氏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然而，当林婆子围着屋角那处有些坑洼不平的地面打转时，她的脸又白了起来。
“这地，好像翻动过，老三，你去拿把小锄子来。”
明秀好奇的探头一看，果然，虽然屋角这一片光线昏暗，但仍看得出来，地上的泥土有翻动的痕迹。
难道，真是王氏偷了？
她看看王氏紧咬的嘴唇，煞白的脸色，皱起了眉头。
若真是她偷的，林婆子绝对不会放过她。
但老大跟她夫妻情深……
如果能选的话，她宁可是外贼偷的。
很快，地面被翻开了，林婆子从土里翻出一只用碎布头子封着口的小陶罐，用力摇了摇，听着里头清脆的丁零当啷声，冷冷看了王氏一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青山被眼前的情形气了个仰倒，指着王氏大骂道：“王氏，还真是你偷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对得起老大，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你给我跪下！”
他真是快被王氏气死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因为此事，让王氏被老娘休了。
她毕竟是好友临终前，托付给他的孩子。
所以，他要抢先责罚王氏，让老娘出了气，才好替她求情，将她留下来。
可是，王氏好像压根不懂他的苦心，平时说跪就跪的人，此时竟然直直的挺着身子，满脸倔强：“我都说了，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难道，我当了李家十年的媳妇儿，却仍是个外人？”
挖都挖出来了，还不承认？
明秀皱眉看着满脸凄笑的王秋兰，心里感觉怪怪的。
王秋兰满脸绝望的看了身边面带疑色，沉默不言的丈夫一眼，含恨道：“连你都不信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
话没说完，她弯腰往前猛冲，一头朝墙上撞了过去，惊得众人大叫出声：“快！拉住她！”
离王秋兰最近的李明怀，迅急拉了一把。
但是，他迟了一点儿，王氏已经冲出去了。
幸好，他抓住了王氏的腰带。
腰带被扯，王氏前冲的势头立刻顿住。
但是，那颇有年头的腰带，在这巨大的拉扯之下，兹啦一声，断掉了。
王氏的身体失去平衡，倒了下去，额角在炕沿上一磕，摔在地上。
这一摔，将陷于震惊中的众人惊醒，坐在炕上的林婆子，惊得一下就蹦了起来，要不是李青山眼急手快扶住她，肯定就摔了。
她膝上的陶罐儿，随着她身体的动作掉到地上，发出哐铛一声脆响，摔得粉碎，里头的东西，也跟着滚了出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往地上多看一眼。
李明怀一个箭步，将倒在地上的王氏抱起：“秋兰，秋兰，你没事吧？哎呀！流血了！”
李青山顿足不已：“就是，你怎能做傻事呀？”
李明怀颤着声，对怀里刚刚睁开眼睛的妻子说道：“你就算做错了事，好好认个错，改了就好，怎能做傻事呀？头上还在流血，快，快叫青龙叔过来，给你治治。”
一抹鲜红的血迹，沿着王秋兰煞白的脸庞流下，刺目惊心。
她半睁着眼，理也不理额上的伤口，虚弱的，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治的？我死了，你再娶一个能生养，能干活的，不是更好？”
一听这话，一向老实憨厚，以好脾气著称的李明怀，气得那张常年被风吹日晒的黑脸，都红了。
他紧紧抓着王秋兰，肌肉结实的手臂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结结巴巴的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说什么胡话？除了你，我谁……谁都不要，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心？”
明秀瞪着眼，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狗血的乡村版爱情故事？
很快，李青山发出一声称惊叫，终结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娘，那些银件儿，没在这里！”
众人大惊，回头一看，果然，撒满地面的，全是一枚枚古铜色的、圆溜溜的铜子儿，连半点银闪儿都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