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老婆和情人，哪一样不是老的好？连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认为老同学老同事、老部下老上级、老朋友老熟人们很厉害。当您拥有了上述的各种老关系，成了老师傅老同志、老前辈老土地，就算没有一官半职，您也多半成了一个老兵油子。《红楼梦》里，服侍过老主子老祖宗的老奴才，就是比年轻的主子有体面。记得沪上的中年老作家陈村先生说过，人一过了四十岁，死也迟了。依在下之愚见，倘若未能在四十岁之前死掉，索性一路坚持下去，撑到一百四十岁再说。孔子说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完全是对老年同志的恶毒攻击，透着短命早夭者对老寿星的妒忌，应该更正为“老而不死是为仙”。君不见深山沟里的百岁老农，能上报纸电视介绍长寿秘诀，能使家乡的山山水水出名，还能为那儿的招商引资经济开发作出贡献。想当年跟鲁迅先生干过笔仗的章克标章老先生，如今已褪尽当年的晦气，俨然一个跨世纪的文化老人。听说这位老仙翁还登报征求女伴，引得趋之者若骛。在乱哄哄的世纪末，一时传为美谈，大大地出了一趟风头，当了一回老风流。
其实，敢于自称老了的人都没有真的老，只不过是在摆摆老资格，倚老卖老。真要成了老眼昏花老态龙钟的老朽，您大概又会颤巍巍地说：“还小呢，才九十六！”
某日在公交车上，我遇见一群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大声说笑的老妈妈，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对于为生计奔波操劳的不老也不少的人们来说，健康的老、快乐的老，实在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幸福！
狗这玩意儿
都说狗是人类最亲密的伙伴，会看家、会牧羊、会狩猎、会拉雪橇……本领多多。但其它家畜的本领也不小。猫会抓老鼠，羊能提供肉和毛，牛会耕田，马能长途跋涉负重前行，做人的脚力。古代人种田、运输和打仗，没有一桩离得开马。要论对主人的忠心，马毫不逊色。要论贡献，牛的功劳也很大，凭什么“人类最亲密的伙伴”这把交椅，让狗抢了去呢？
在原始时代，捕猎能力较弱的狼就积极地接近人类，以期拾得一点残羹剩肴。与此同时，人类也看中了它们敏锐的嗅觉和警戒心，乐于把它培养成狩猎的助手。一万两千年以前，犬的驯养就已经形成规模。如今，人们早已忘却了祖先们养狗的初衷，除了助残导盲、缉毒追凶、救生看家等功能，更多的都市人把狗当作宠物来养。狗的主人在它们身上寻找尊敬和友谊、寻觅温暖和慰籍。
对于其它动物的优点，爱狗族反驳道，猫整天呼呼大睡，性情孤僻脱离群众。牛只知道埋头苦干，不懂得与主人沟通。马居功自傲架子太大，只有狗十二万分的尊敬主人。
真是千错万错，马屁不错（也许该说狗屁？）。狗的聪明才智，几乎全都用来揣摩主人的脸色、猜测主人的意向。顺人者昌、逆人者亡，那些不会察颜观色的狗、那些桀骜不驯的狗，早就在家犬进化的历史进程中被淘汰了。狗的耐心也非常好，它可以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等候主人。你回家越晚，它对你越热情。你对它愈威严，它对你愈敬畏。你叫它往东，它不敢往西。它比奴才更驯良，比任何走兽都善于适应环境。
狗的最大优点在于它讨好你的时候非常自然、非常大方，从不考虑要避什么嫌疑，要隐藏企图。在企求怜爱的时候，它的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无比诚恳地望着主人，它的尾巴一刻不停地、谦恭不安地向主人摇动，怎不叫你“我见犹怜”？狗很少记仇，即使你曾经伤害过它出卖过它，你仍然可以面无愧色地将它呼来喝去，你的良心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所以，尽管名声不好口碑不佳，狗腿子狗奴才依然人丁兴旺、生生不息。
狗本无辜、人实有罪。宠物狗的“进化”或许是人类的福祉，却是狗的不幸。它们的优点愈突出，人类的缺点便愈明显。宠物狗的兴旺，说明在人类社会中，对他人、尤其是对普通人的赞美和关怀是多么的稀缺；说明人们发号施令、想主宰他人命运的欲望是多么的普遍和强烈。人是狗的奴性的老师，狗是人的奴性的楷模。在这一点上，像人的狗与像狗的人倒真是共进退、同命运的。只要人类社会还能延续下去，狗的好日子和坏名声，就一定不会终结。
羊的闲话
曾经读过丰子恺先生的一篇小说，那是他唯一的一篇小说。里面讲到他家乡的亲戚用船运送绵羊去宰杀的时候，总是让一只老山羊在前面领路。只要领头羊走过跳板上了船，几百只绵羊也顺顺当当自觉自愿地上了船。他的亲戚因此很爱惜这只老山羊，让它温饱无忧、得享天年。
在鲁迅先生的《一点比喻》一文中，对北京的绵羊和山羊也有详细的描写——“这样的山羊我只见过一回，确是走在一群胡羊的前面，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铎，作为智识阶级的徽章。通常，领的赶的多是牧人，胡羊们便成了一长串，挨挨挤挤，浩浩荡荡，凝着柔顺有余的眼色，跟定他匆匆地竞奔它们的前程。我看见这种认真的忙迫的情形时，心里总想开口向它们发一句愚不可及的疑问——‘往哪里去？！’”
又到岁末年终之际，照往年的惯例，大大小小的媒体上，总有各种文章和节目，对新一届农历年的生肖称赞一番，以示送旧迎新。诸如鼠之灵巧、牛之勤劳、虎之勇猛、兔之可爱、龙之尊贵、蛇之神秘、马之飘逸、猪之憨实……今年正值羊年，除了温驯之外，羊似乎一无长处。我们的散文家在做贺岁文章的时候，总是规劝人们要学习该年生肖的优点，惟独对羊的好处似乎不大说得出口。倘若羊的长处被堂而皇之地摆到桌面上来，恐怕羊们自己听了，也要生出反感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说羊的好处：羊毛可编衣服、可制毛笔；羊角可做梳子、羊皮可作纸、做包袋、缝渡河的皮筏。羊肉更是不可或缺的美味之一，“鲜”字就是人们把鱼和羊放在一个锅里煮出来的结论，美更是“大羊”的意思。挂羊头卖狗肉的典故，充分说明了在古时候，羊肉的确比狗肉好吃，价钱也贵得多。涮羊肉在时下的大受欢迎，羊绒衫羊绒大衣的畅销，使得羊的家族愈发壮大，即便代价是毁坏草原。羊毛出在羊身上更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有力佐证，堪与“蜻蜓吃尾巴”相媲美。披着羊皮的狼，说明羊的温驯感化了凶狠的狼，使得狼在吃羊肉的时候，也要穿上羊的时装方能安心。
在汉语词汇里，羊总是老实稳当的象征。比如羊群里跑出骆驼来（一如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羊群蚁阵、羊酒花红、羊车过市（车上载的可是美男子）、羊落虎口、羊质虎皮。即便做了受害者倒霉蛋，羊也能获得主人的怜惜和嘉许，为着它们剪羊毛时的温顺、受屠宰时的平静，同时也使那些有类似遭遇的人得到一点心理方面的平衡。山羊的头上也生着一对角，战斗起来也不算手无寸铁。但它们似乎只将它用来窝里斗，鲜见对付强敌。或许羊竟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早就预见到强敌当前斗也无用，不如听天由命，索性放弃了罢？绵羊虽然没有角，但纪律散漫，组织性很差，害得牧羊人不得不多破费几只羊，请了专职的牧羊犬来驱赶它们。
在和羊有关的词语中，似乎只有“羊癫风羊角风”和“羊狠狼贪”的名声不大好。但前者跟羊毫不相干，后者是“比喻贪官污吏剥削、压迫人民”的，和羊的本相也相去甚远，大可忽略不计。
关于羊的种种美德，就赞美到这里，免得羊们“羊羊得意”起来（最新时尚用语），即便问它们“往哪里去”？也全然听不见。
教育与环境
近来，环境污染问题引起举国上下的重视，江河水质的恶化、森林面积的锐减、水土的流失、白色污染的蔓延……全都成了媒体报道的热门话题，保护环境业已成为一项基本国策。大多数城市居民都不同程度地具有了环保意识。然而，这实在不是因为国人特别重视我们的生存环境，而是环境污染已经到了影响人们日常生活、降低生活质量的地步。也就是说，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古语曰亡羊补牢、犹未为晚。重视总比不重视好，治理总比不治理好。但要想彻底根治环境污染，窃以为，根本的问题还在于提高全民的文化素质。毋庸讳言，我国的高等教育依然是精英教育，还没有成为面向全民的素质教育，我国广大的乡村还有着几亿文盲。很难想象，对于目不识丁的农民，怎样宣传保持水土的重要性；面对只上过几年小学的农村干部，如何讲得通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发财致富。
1998年长江流域为害甚烈的洪灾，就是长江上游长期伐木毁林的恶果。
江浙等地先富起来的农村，公路两旁的山岭不见绿树不见青草，满眼都是白色的坟墓。
上海郊区种植茭白的农民，收割时把茭白叶子顺手扔在水田里。茭白叶子腐烂之后，发臭的水会顺着水渠淌进小沟、流向大河。
今年夏天，无锡太湖爆发了蓝藻。藻情严重的水域，湖水像翡翠一样绿，像油漆一样粘。导致蓝藻的原因是湖水的富营养化，因为无锡市民洗衣时用的含磷洗衣粉全部排入了太湖。
闻名于世的发菜，为宁夏引来数以万计疯狂的挖掘者，使那里的草原植被受到毁灭性的破坏。
某山区的河沙里含有金子，蜂拥而至的淘金者用土法随地采金，造成当地的地表水和地下水全部受到汞污染，村民只能到几十里外买水吃……
经常有人撰文，羡慕日本人的忧患意识，抨击日本人的环境沙文主义，说他们有着世界上名列前茅的森林覆盖率却一棵树也不舍得砍，一直从我国进口一次性木筷，使用之后再回收造纸。算盘是如何的精、良心是怎样的坏。既然我们知道全部真相，为什么我国北方的木材厂还争先恐后地把一次性木筷卖给日本人呢？我们的饭店餐厅也到处可见一次性筷子，为什么没人想到把它们回收了造纸呢？保护环境的口号喊得很响，真正把这件事当作神圣职责的人却很少。大部分老百姓仍然以为这仅仅是政府的事情、企业的事情、别人的事情。垃圾分类说了好几年，却始终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又比如废电池的收集，在广大的居民区，始终没有固定的回收点。据权威部门统计，废电池的回收率还不到10%。
要让全体老百姓都自觉地参与回收废旧电池回收筷子这样琐碎的小事，并长期不懈地坚持下去，没有很好的国民素质，根本是行不通的。保护环境绝不只是喊几句口号、刷几幅标语就能立竿见影的，而要依靠每个国民的积极参与。没有教育基础的环保，只能是纸上的环保、政府的环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