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义诊处观望的百姓越来越多。到了中午,太医们正想着要去吃饭,忽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冲出来,她身后还有几个人想要拉住她,被她一口咬在了手臂处:“滚开!反正我的孩子都要死了,也不怕被人害了,你们若是再敢拦着我,别怪我和你们拼命!”
“哎,你……你不识好人心,你让他们看,只会让你儿子死的更快!”
“用不着你们好心提醒!一群胆小如鼠没种的玩意!”妇人快步抱着孩子放在一名太医面前,“大夫,求您帮忙看看我的孩子。”
太医连忙走上前来,见到孩子口边带着呕吐出来的秽物,有些已经到了鼻子边,一个不好便容易被吸回去,连忙将他的脑袋偏转到一旁,拿过随身携带的帕子仔细帮他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帮忙擦秽物的太医来不及多想,一边压制住孩子,一边捏开他的下巴,防止他惊厥抽搐中咬住舌头。
那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咬住了太医的手,引得其他人连忙上前来帮忙。
沐云瑶赶过来,抽出银针将孩子的身体固定住,而后拿过咬木塞到孩子嘴里:“秦太医,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秦太医手上沾着秽物不干净,让一旁的同僚帮忙拿了沐云瑶给的药丸放到口中,“郡主,我这伤势看来还需要几颗药丸子才能好啊,不知道您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
沐云瑶不由得失笑:“我观秦太医在解毒方药上也颇有研究,等回京都之后,我将药方写下来,请秦太医到公主府探讨一下药方可有能改进的地方,如何?”
秦太医顿时惊喜的瞪大眼睛:“好,到时一定前往长公主府向郡主请教。”
沐云瑶给孩子诊了脉:“确定是感染了瘟疫,症状已经极为严重,且他脉象胶着,浑身滚烫,加之呕吐不止,在原有的方子上加入一位厚朴,汤药熬的浓浓的,给他灌下去。这位夫人,你的孩子最好是留在我们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方便太医们随时诊治,你看如何?”
那名妇人连忙跪下身来,对着沐云瑶和秦太医磕头:“多谢郡主,多谢太医大人们,我愿意留下。”
“好,你也上前来吧,帮你诊一下脉,万一你病倒了,就没有办法照顾自己的孩子了。”
“是。”
这一对母子之后,围观百姓们心中更加的惊疑不定,有些人见那个孩子喝完汤药之后神色舒缓了许多,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大夫,您帮我看一下吧,我这几日也很是难受。”
太医们上前诊治,遇到不好确定的脉象就互相探讨,在太医院就职了那么多年,医术还没有来江南这短短的几日进益的快,抛却了京都的权势繁华,静下心来之后反倒是找回了刚刚从医时的那份本心。
有人带头前去看诊之后,家中有人生病的百姓坐不住了,又想到沐云瑶说的三日之约,连忙不顾余下一些人的阻拦,纷纷聚集到了义诊处前面。
有太医们在,沐云瑶并没有在前面帮忙诊脉,而是专心的盯着熬制药材。
钺王带着人前去勘察沂河河道,水流已经变得清澈,堤坝也加固过,偶尔能在岸边见到一些游鱼。
卫一和云春被派遣负责押送药材来观城,此时站在钺王身侧,恭敬的禀报:“主子,京都那边传过消息来,说是皇上已经选定了监督重建临江河堤和沂河河堤的人选,是瑜王殿下的三舅舅齐云。”
钺王点点头:“嗯,有齐家人在,河堤可放心,只希望雨水来的迟一些。”江南本就多雨,现在开始入夏,若是骤然下大雨,破损的河堤必定撑不住。
“另外,主子,您让属下们调查的人有了消息。”
钺王骤然转头,眼神突兀的冷下来:“在什么地方?”
“人就在观城,已经被我们的人扣押住,暂时关押在城西螺峰街尾的小院中,可需要带他前来见主子?”
钺王神色凝重,历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焦躁和激动:“不用,我亲自去见。”
“是。”
百姓们聚集的越来越多,沐云瑶和太医们忙碌到很晚才回到住处。
司琴和司棋准备好热水抬了进来。
“你们下去歇着吧,今日也跟着忙碌坏了,我自己梳洗就是。”
“是,小姐。”
沐云瑶沐浴完将头发擦了个半干,站在窗边看向院子中竞相绽放的牡丹:“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牡丹花开。”说完之后,话语一停,不由得看向隔壁钺王的房间,今日下午之后就没有再看见他,是有什么事情没忙完吗?
此时,螺峰街尾小院中,一名老者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上方的钺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钺王殿下……”
钺王转过身来,冰冷的面容上寒意铺天盖地:“骆家主。”
“骆家主?如今世间早已经没有了骆家,也就没有什么骆家主了,不知道钺王殿下来找我这个将死之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骆家当初身居世家之首,就连刚刚登基的父皇,都要对骆家主礼让三分,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敢对你有什么吩咐?”
“殿下今日是来折辱我的吗?”地上的老者自嘲的笑了一声,哪怕是发丝凌乱、面容苍老,依旧难掩身上一股世家养出来的淡然气息。
“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要询问当初皇宫之中发生的真相,人人都说我母后是因为毒杀了父皇的十名皇子而被打入冷宫幽闭致死,我不信,所以,找你询问当年的真相。”
老者放在身侧的手猛地一颤,略显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极为厚重的悲色:“殿下,逝者已矣,何必追究呢?皇后娘娘已经故去,六大世家也灰飞烟灭,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殿下若是看不惯,回去我便自尽,不再活着碍殿下的眼。”
“逝者已矣,但生者难安,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堂堂皇后想要谋害皇子何必等那么多年才动手?还是直接将皇子们叫到自己的宫殿之中用毒,且当时母后怀着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不通!父皇不许我再调查当年的真相,皇姑姑也对以前缄口不言,所以,我只能找到你,六大世家唯一的仅存着,也是当年所有事情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