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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悭面色从惨白稍稍有些回暖,绵软厚满的被褥下,手臂轻微的动惮了一下。
景云轻轻放置好琴箫,缓步走到塌前坐下,小心扶起冥悭的身体放靠在腰枕后,拿起塌边一碗温度适当的清水,勺了两口喂到神智模糊的冥悭嘴里。
听到小家伙润了口后哈出了一口气,脸上神气好了很多,才放下水碗,和颜悦色的将眼神停留在冥悭的脸上,静待小家伙的下一步反应。
冥悭恍恍惚惚的调节着视力,仔细识别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确认不是梦境之后,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一副大梦初醒,死而复生、久失而复得的惊愕表情。
他面对着景云,注视着眼前这位非人间诗经《淇奥》或天下凡人词藻能诠释形容的完美少年……眼神里都是着了的火,红通通的。
身体虽靠在那里,却因激动而颤抖不已。
才攒了一点点的力气,冥悭就迫不及待的耗费着心神,半响,终于凄凄惨惨、羸羸弱弱地说道:
“这些日子丢下我们,你都去哪儿啦?你这个疯子!骗子!绝情人!”
边说着,语气三分抱怨,三分愧疚,身体却挣扎着扑到景云怀里。
明明是自己拖累景云,还敢如此抱怨?
景云从来就不愿为了获得他人的理解或谅解而做出任何解释,也不愿对任何人因恩索报,没用的话更懒得说。
景云顺势紧紧拥着扎进来的冥悭,表情放松、宁静,双眼低视不说话,任由冥悭肆意宣泄情绪、泪奔。
空气里,悄悄的凝固着某些在迅速酝酿的情愫。
此情此景,说是净化了素子灵魂,涤荡出了黑白情愫也堪为常情。
远远听到动静的悯生疾速跳了进来,一副兴奋不已的表情,看着眼前这境况,狂憨狂喜道:
“小六叔回来啦!太好了,我们殿下每次醒来见不到您,都快疯死掉了!”
冥悭挤在温暖的怀里连忙点头,表示悯生说的正是自己想说的。
他继续泪眼注视着景云,焦急的想知道,景云既然救了自己和悯生,为何停留不到一个月,只等悯生康复了两三天,便突然消失了一年多,都不知道景云去了哪儿,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气愤是因为,在他重伤未愈时,没有看见景云日日夜夜的守护在身边,特别害怕死去前见不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来不及道别,对景云说出自己一直以来没能说出的心里话。
担忧的是,在那种情况下,景云还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了被视为举世公敌的自己和悯生,必定会受到无极律法的严重惩罚。
若景云的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被惩罚,那么是死是活无从知晓,若是活着,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真是急死太子殿下了。
只要每次醒过来,冥悭都要追问悯生是否找到景云,或是打探到一点点关于景云的消息,一旦答案是否定的,冥悭就会感到绝望欲死,总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景云,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数次因为心痛至极而昏死过去。
看见景云没有说话,悯生也不知所措的怔在原地,精舍里又变得寂静下来。
须臾,一个慈柔的声线自冥悭上方轻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这不是好好的抱着了吗?”
一声一句,刹那间,便象化释了彼此三生三世所有的疑问和障碍!空气开始稍稍顺畅的流动起来。
景云坐着的身体,被怀里更剧烈的颤抖震动得不停晃动,下意识间本能地将这个颤抖搂得再紧些,又更紧些、再更用力些。
拥着颤抖的那条臂膀,也在筋脉绷张的用力颤抖着。
拥着的,仿佛是那疼得太过剧烈,而被掏出来揉一揉,再要安回怀里的心。
景云再更用力了些,他得把这颗颤抖着挤进来心,三生三世的安回身体里!
把它和自己此时被撕裂的那一颗,一并安在一个心窝里,不要再分开了……
在这个怀里,听到了声音,听到了心跳,感到了温度,闻到的味道。
冥悭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依然靠在浸湿的胸膛,变得更有了神气,兴许是被景云的归来兴奋出了傻劲,小呆说起咪咪懵懵的糊话:“你到底去干嘛了嘛?”
“给自己安排后事去了。”景云惬意的抚触者冥悭的手臂,嘴角弯出了徜徉在幸福中的笑意,轻轻的自侃道。
冥悭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攥来的气力,骤然狠狠地一记拳头捶在这个韧实的胸膛,大叫道:“小六叔!你!……”
说完又开始大展拳脚,风雨雷电都被使了出来,景云佯装求饶,哇哇鬼叫。
守在一旁憋了许久的悯生早就按捺不住,也飞扑过来,附在景云身上,“狠狠地”使出了千钉万锤,景云架不住惨叫:“两个打一个!不公平!”
“什么叫不公平?!冥悭,狠狠的钉他!”
“往那里逃?!悯生,不能让他跑了!”
金镶碧嵌箫“碧涧”、香脂墨梅琴“踏雪”、“悯生”剑,放在一起很近,相依相伴,被精舍里的动静震得胡搅蛮缠起来“叮呤哐啷,呯砰哐!”。
一个影子在床上晃,边喊边叫,两个影子在床上忽上忽下,边打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