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所以都不想轻易开口。
王曦确定郑乖官穿越的。
郑乖官只是稍微有点怀疑。
脱口而出划时代词组,没有人在意,此时却不同,做足了礼数。“乖官见过叔父。”
“……嗯。”
王曦回话之前再三思量,把词语过滤了好几遍,最后蹦出这么个屁来,乖官拿不清王叔父的意思,更不肯肆无忌惮的言语,气氛顿时尴尬。
好在两个小丫鬟争气。
买的时候虽然着急用,都是半成品的扬州瘦马,但半成品也是扬州瘦马的坯子,撑个场面还是足够的。
乖官寻思王叔父是长辈,这次为了自己的事儿尽心尽力,着实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不说话也不行啊。
正待开口,就听王叔父道:“坐。”
乖官从善如流,行个礼就势坐下了,宦宦端上了茶点,乖官眼睛望过去却是一愣。
青花瓷?
王叔父很有品味。
明代茶展,仍然用瓷烧制,但由于茶类改变,饮茶的方式也改变了,原本所用的茶盏都是黑釉盏,此时逐渐流行白瓷,而能用青花瓷,就属于走在潮流的前沿。
宦宦一套眼花缭乱的茶艺展示,王大官人大手一挥:“喝。”
乖官赶紧端起来喝。
这边宦宦又用银餐刀分割了点心,王大官人又是大手一挥:“吃。”
乖官听话的吃了。
不等说话,王曦又是一挥手,乖官寻思「这回是让吃还是让喝?」就见旁边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的魏柔眼睛一亮,左手扶着桃木剑,右手猛地拽住剑把,快速的那么一抽!
乖官心中顿时一惊!
露出马脚了!?
这就要抽出桃木剑驱我这个邪咋地!?
这边宦宦却把鞋子脱了。
迎着乖官懵逼的目光,舒展玉臂做了个架势,姿态飘渺的到厅堂中央站定,乖官定睛一看,才发现魏柔那把小桃木剑,抽出来竟是一根「玉箫」……
那承想接下来的一幕,差点让他把茶水都喷到王大官人脸上。
这两丫鬟准备姿态做的倒是挺好,表演起来就原形毕露了——魏柔摇头晃脑的瞎吹,宦宦乱七八糟的瞎跳。
“嗯嗯!”
王大官人清清嗓子,张口就是一个:“好——!”
乖官彻底无语。
神他妈走在时尚前沿,鬼你妈眼光毒辣,这是啥玩意?
坟头蹦迪也比这个强啊!
王大官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道:“她俩还没出师就被我截胡了,哈哈……”可笑到一半就把自己给堵住了,差点没被吐沫淹着。
完犊子了,说错话了!
截胡你妹!
这年头打马吊还没有「截胡」一说呢,王大官人悔恨的不得了,心里想:果然是言多必失。
“叔父眼光独到……”
郑乖官没反应过来,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恭维着,估计脑子里也在疯狂的过滤词组,目光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在心中叹息——
真尼玛累……
好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舒了口气,魏柔看了自己老爷一眼,得到眼神示意收了神通「纳萧入鞘」,宦宦玩得兴起,旋转跳跃不停歇的去开院门。
“叔父既然有客,那小侄暂且告辞,待明日再来与叔父叙话,此次非是小侄孟浪行事……”
乖官打算恭敬的行礼告辞,但无论如何该表达的感谢还是要说的。
这种事情不能羞于启齿,只因为「你不说别人又怎能知道?」,「不善言辞」这种理由是拿不出手的——不说出来,总会被当成「养不熟的白眼狼」对待,这种委屈到时候只能默默承受了。
所以一定要说,还要掏心窝子的说,不提王叔父之前对乖官如何,就算是如今「李代桃僵」的乖官,那也是恩重如山。
所以说着说着,乖官反倒不怕了。
这王叔父,确实是自家人那,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物质财富,都付出良多,王大官人听乖官越说越情质意切,也是慢慢放开了小心思。
主要是提防着说话,太累了。
“无需如此说话,我拿你一直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那叔父为何……”
乖官问的是,为何他刚才要一个字一个字嘣屁,还以为要表达不满。王大官人没法解释,正好宦宦领着李四进的厅堂,就直接对乖官道:“你先坐,听完再走。”
乖官疑惑的坐了。
李四狗腿万分的拜了下去,口称:“小的李四,见过王大官人。”拜完转过头,眼睛就是一亮,再次拱手道:“见过郑家小官人。”
乖官连忙起身回礼。
王大官人大马金刀的俯身问道:“事情都办妥了?”李四五官恨不得都挤成一团,媚笑道:“大官人交代下的事儿,小的哪敢不尽心尽力,只不过买药的事……”
王曦从怀里摸出个木牌儿扔到他身上,李四手忙脚乱的赶紧接住,宝贝般的仔细收进怀里,用手在外衣按住,又拍了两拍才放了心。
发财了!
六成拿药,转手这么一卖……
想到这,愈加献媚。
“小李子办事,大官人尽管放心,都已经办妥了,大官人就是宅心仁厚,要我说那对奸夫……”
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乖官还在旁边,顿时收住了嘴,小心翼翼的看了两人脸色,才又继续说道:“画扇姐姐的尸首已经赎回来了,随时都可以去化人场取回安葬,几个带头跟着您喊话的官人,小的也都通知到了,只等大官人一声令下,就能聚义赴宴,经此一回,谁不对大官人翘起拇指,说一句义薄云天!”
王曦此时倒是对这个李四高看了一眼。
这厮这么会唠嗑,是个人才啊!
尤其是乖官在场,眼神中感激与敬佩的神色都挡不住了。
王叔父,做事就做到你心理!
“那闻人氏……”
王曦目光询问李四,提点他继续,李四果然不负所望,道:“那闻人氏也去赎买了奸夫的尸首,不知葬到哪里去了,小的急着办大官人交代的事儿,就没跟住,但想来咱大兴县的老少爷们是容不了她们的,只要还在咱们这地界儿,脊梁骨都给她戳断喽!”
王曦点点头:“放出话去,就说我王曦的侄儿子乖官,那是我亲生儿子一般,谁想打击报复,我王曦一肩挑了!找人通风给那闻人氏,我要见她一面,把事情彻底摆平,如果她有什么歪心思……”
王曦冷笑。
“她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乖官日后若是掉根毫毛,我出钱万贯买她全家性命!从老到小,从上到下,鸡犬不留!”
“得嘞!”
李四高举大拇指捧哏:“大官人为了干侄子不惜万贯家财,果然义薄云天!大官人放心,不出明儿个,这话定然传遍大兴县……”
说完后,踌躇一下咬咬牙,脸上又挤出难看的媚笑道:“大官人,您给小的花销……还剩……剩那么……一点……”
边说眼睛边盯着王曦,动作缓慢的作势欲掏,口中不停,“小的这就……如数……那个……奉还……您看……”王曦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大手一挥,“你留着吧,辛苦一遭,买点酒水。”
“哎!谢大官人赏!”
李四说完,麻利的从怀里抽出手,干脆行礼谢赏,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这可是一笔大财啊。
回去先给婆娘买那个她念念不忘的簪子,再给家里的小子买点甜食,剩下的给老娘攒着……
还没想完,王曦却又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