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你在看什么呢？”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李国华的声音陡然一停，正百无聊赖地听着班主任训导的全班同学都看向那个惹得老班生气的同学。
林轩的座位在教室第三排的中间偏右一点，对于大部分热爱学习的学生来说，这都是一个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位置。
当然，这个位置也在讲台上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不需要仔细看，随便扫一眼便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位置上学生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班主任李国华正充满激情地给同学们开班会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一直望着窗外开小差的学生。
林轩陡然一惊，转过头来看向注视着自己的班主任，站起身来低头表示认错，却没有说什么。
李国华看着低头不语的学生，叹了口气，道：“你这次期中考试得了年级第一，表现很好，但是不要因此骄傲自满，毕竟这还不是最终的高考，知道吗？”
林轩点了点头，“老师，我明白的。”
“好，你坐下吧。”李国华目光扫视教室里的学生，沉声道，“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的情况就是我上面所说的，总体上没什么进步，各个排名和分数段里的人数都基本上没变。不过有三个同学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第一个就是林轩，这大家也都知道。他这次的确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得了年级第一。我在这蕲水县一中任教也快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普通班的学生得到年级第一，所以首先表扬他。
“我们很多任课老师都对他这次的表现很上心，像物理周老师，在办公室听数学老师提到林轩数学成绩141分，在班上排第二，马上就过去找其他科的老师问分数。就像他说的，林轩向来是数学成绩拖后腿，这次数学考好了，说不定总分能有突破。
“然后一查，语文第一，说是119.5，让孙老师吐槽好久，就差半分达到优秀标准。英语第二，115分，物理并列第一，108分，化学好像还是年级第一，97分。他这么一算，就这五科总分就有570，都能赶上以前六科的总成绩了。最后就差一个生物，催着我赶紧先把他的卷子改出来，之前也让大家看过了，林轩的答题卡上就两个错误，87分，所以他总成绩就是667.5分，比年级第二的火箭班王凤高出十几分。我认为这是一次精神上的突破，告诉了所有人，普通班的学生的名字也可以出现在排行榜最上面。”
李国华带着大家鼓掌后，接着说道：“第二个就是秦明，他以前一直是我们班第一名，这次虽然是落在了第二名，但他在年级上排第四十，成功打破我们班长期没人进前一百，偶尔进去了也是第八九十名的局面。
“而且这次是进了前五十，进步非常大，说实话，我认为秦明的这次进步更令我安心一些，毕竟像林轩这种突然从一百多名冲到第一名，我虽然惊喜，但并不踏实。”
再次鼓掌后，李国华向下面坐着的一个学生招手：“张晶，你上来。”
女孩明显早有准备，带着两张写满字的信纸，有些腼腆地走上了讲台。
李国华满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学生，对着台下朗声道：“林轩和秦明一直是我们班的前两名，他们代表着我们班上层的水平。每次年级前一百，以后说不定是前五十，都得靠他们俩撑着，我们班才不至于颗粒无收。
“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班的成绩好坏是按照最高分来衡量的，就像一个国家是穷是富不是看这个国家最富的人有多少钱一样。九班成绩好，说的是他们一本二本上线率都是普通班中最高的，而不是凭他们班的张鑫一直在年级前十。
“所以我们十四班的未来，还是落在中间这一大批的学生身上，张晶同学就是我眼中的希望。她已经连续有了两次大进步，从七百多名到五百多名到四百多名，她平时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虽然她这次班级排名是二十一，但我认为她的学习经验才是我们班目前最需要的，下面请张晶同学发言。”
张晶有些腼腆，但还是照着手中的稿子念了起来：“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
“林轩，你跟我来一下。”
下课后，班主任李国华喊了林轩一声，带着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路上迎面碰到隔壁十三班的班主任戴平，他开玩笑道：“哟，这就带着得意弟子悉心教导去？小伙子，可别从此占着年级第一的位子不下来了啊。老李啊，你看我这给你们班化学课上得好吧，化学年级第一也让你们班学生给占了去，你啥时候让我们班学生考个生物的年级第一啊？”
李国华玩笑着回了两句，到了办公室，由于是晚饭时间，其他老师也都不在。
“别站着，把旁边椅子拉过来坐。”李国华坐在自己椅子上，喝了口水，道，“都过去好几天了，想着你激动的心情也差不多该平复了，找你过来聊聊。怎么样？这次得了年级第一，有什么感想？”
林轩想了想，轻声道：“那扇门是虚掩着的！”
“什么？”李国华没听明白。
“二九六八年，奥运会的百米决赛场上，海因斯冲线夺冠，得知他的百米时间是9.95秒后，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上帝啊，那扇门原来是虚掩着的’。”
看着老师若有所思的眼睛，林轩接着道：“在此之前，医学界权威论断，人类肌肉纤维所能承载的运动极限不超过十米每秒，人们一直都信奉这个论断。海因斯自己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在这之前他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百米10.01秒，所以当他突破了10秒后，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从成就上来说，是萤火之于皓月，但是从我的个人心理上来说，性质是差不多的。”
李国华笑了笑，“这么多年的潜规则，年级第一一定是在火箭班。就算偶尔有普通班的学生冲进前十，也与前三都有着比较大的分数差距。你这次得了第一，还把后面的第二第三甩了十几二十分，的确算得上是突破了某种极限。既然信心有了，那你给以后定了目标没有？”
林轩挠了挠头，道：“下次争取进前五十。”
李国华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很好，很好，看来我不用多说什么了。不过还有两次月考和最后的期末考试，你准备以什么样的成绩走进高三呢？”
林轩看着班主任的眼睛，咬咬牙，道：“前二十！”
李国华点点头，对得意弟子的这个目标不置可否，又道：“我记得高二刚分班过来的时候，我让你们每个人写了自己的目标大学，你当时写的是哪所大学来着？”
“是荆大。”
“嗯，荆楚大学，我们楚省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全国也是前十，至少是前二十的老牌名校。按照往常的情况，如果你高考能进年级前二十，那荆大还是稳妥的，还可以选个不错的专业。不过你也说了这是你初进高三的目标，高三一年的时间，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老师，我觉得能把近期的目标落实了，才敢说后面的事。就像您说的，我这次冲到年级第一，还不如秦明的四十稳妥，感觉就像昙花一现，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我这两天反思了一下，前段时间太多人夸奖，我自己差点就真的相信我已经具备年级第一的实力了。但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这次只是一个偶然，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所以我在尽量调整心态，争取下次考进前五十，这才是我当前最大的目标。”
李国华点了点头，“很不错，你自己能很快调整过来，我很欣慰，之前我和物理周老师还有些担心，看来是多余了。”
“不过啊，”李国华拍了拍林轩的肩膀，“第一就是第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而且我们也研究了你的各科试卷，基础还是相当扎实的。这里就我们师生俩，也不用说些空话，你的底子摆在那里，这就有了向着顶峰冲刺的资格，任何目标都不是空中楼阁。虽然骄傲自满不可取，但少年人的心气，还是要保持，千万不要任凭那些风言风语磨灭了你的梦想，明白吗？”
林轩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师指点，我懂的。”
******
晚上九点四十分，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教学楼各处响起，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宿舍走。
林轩也在人群中跟着回去，毕竟晚上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十点钟就雷打不动地统一熄灯。
十二人的宿舍里有人在打鼾，有人在说梦话，有人蒙着被子玩手机，也有人开着台灯在床上书桌学习。
林轩迟迟没有入睡，自从二十多天前被那位叶老爷爷带到世界各地进行所谓的“打开格局”后，他一直有些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如梦似幻的场景便会在脑海中跳跃闪现，有些话语更是一遍遍地回响在耳边。
“原来还有那样的世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