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飞速逼近的陀螺上,真红天邪鬼却没跟着脚下的陀螺一起旋转,相反,似乎稳稳当当站在上面的尸骨灵狞笑着挥动起手中的铁斧朝着白七关当头劈下。
而它身后的御灵师——星天邪则是慢慢悠悠的走向了场边。似乎并不打算和自家的灵宠一同上前抢攻,他懒洋洋的靠在了擂台周围的护栏上,瞥了白七关一眼的回过头,张嘴就和台下刚刚平复了心情的人群展开了对线。
沾着不知道是血污还是锈迹的铁斧带起一道腥风的同时,真红天邪鬼那被铁笼封闭的嘴里发出了兴奋的咆哮。
破风声渐近。
攻势下的白七关面色平静。
只见他脚下一岔,早已同调完毕的右手拎起了一柄刚刚折叠出的白纸斧头抡圆的劈向天邪鬼的腰间,同时,左手猛地用力,提起了那由迟火炼打造而成的铁制刀柄。
刀柄上留着半截破碎的白纸刀刃在被飞速提起的过程中,在灵力的光芒的包裹下,爆发出一阵翻涌的纸浪。
这由截下同调的纸手臂做成的环首刀并不会随着白七关解除了自身的同调状态而导致其的消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更像是与小南切割出来的分身形态类似的一种存在,只不过小南通过【裁剪身躯】制作的分身依靠小南本身提供的灵力维持活动,而这把刀,维持活动或是存在的灵力则需要由白七关来承担。
那灵力的辉光流转着铺开,伴随着迅速蔓延的纸张层层叠叠,分成了长宽类似的纸条。而按照白七关灵力流动的指示,纸条们相互交织的叠成了一面盾牌。
他确实说了假话。
在昨天和强飞的比斗中,白七关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回拢灵力的时间,说过这把刀的形状能够随他的心意任意的变化,但事实是,所有的变化都必须由他的灵力作为指引。
这也就是说,他要用这纸刀来构筑一个他所设想的结构,就必须用自己的灵力来驱使纸刀。灵力在纸刀中流动成什么样,纸刀的形状就会变成什么样!
听起来似乎很困难的样子,但对白七关而言却是小儿科,毕竟他可是做出过用灵力折纸花这样异想天开举动的人啊!本就极擅长操控自己灵力的他设计出这样的一柄纸刀,本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对敌手段的同时也能在日常训练中将其作为锻炼自己的道具。
发出桀桀狞笑的天邪鬼看着一戳就破的纸盾,一想到主人之前对自己做出放之任之的承诺,本就邪异非常的黑底红瞳中闪过一丝戾气,一抹暗红色的光芒悄无声息的附着在了铁斧之上。
而空气之中浅蓝紫色的细线一闪而逝,蓝光蔓延向白七关抡动的右臂时,同样引起了材质相同的盾面的共鸣。
微微有些弧度的盾面上,灵力流动过的位置,立刻布满了蓝色的、凹凸不平的山文甲片纹路。
狠狠的迎了上去,盾牌和利斧的亲密接触让白七关全身一震的同时也让他来不及去关心自己手中几乎被撕裂了一半的纸盾。
竟然不管面前想要再次发力的直接劈开纸盾的天邪鬼,狠狠一咬牙的白七关右手不停的把已经抡圆了的斧子劈进了真红天邪鬼的腰眼,竟然是要来个两败俱伤。
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还在狞笑的天邪鬼下一秒就发出了一声惊慌的怪叫。折叠而成的纸制斧刃虽然一度让台下的吕岳直皱眉头,但放在此时已然可堪一用了。
就算那尽力侧身避开腰斩命运的天邪鬼在陀螺上的方寸之地间起舞,却仍不免被白七关的这一斧子带出了一蓬血雾。
像是野兽一样被受伤和流血所激怒,这一下重的非但没让真红天邪鬼退缩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眼见白七关这一击去势已尽,正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这似罴似虎的怪物竟又扑上前来,叫嚣着要把白七关撕碎。
连眼神都没有一丁点变化,白七关似乎和这鬼怪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一手持斧一手持盾的和其展开了鏖战,把一旁无聊到和台下观众寻求互动的星天邪晾在了一边。
小南不知去处。
用盾牌格开了一记凶狠的斧劈并将冲着他不停释放恶意的天邪鬼推开,稍稍在这恶战中取得一丝喘息之机的白七关在原地重新摆好了架势,目光紧盯这星天邪的灵宠。
而那面几经重击的盾牌上,“山”字的纹路几乎破碎殆尽,各处斧劈留下的创口都是翻卷撕裂的碎纸,只差一口气,就可以当的上一句鞠躬尽碎,死而后已了。
似乎并不打算朝盾内注入灵力进行修补的白七关瞄了一眼那些破开创口上泛起的暗红色腐蚀和那一道几乎顺着这些腐蚀痕迹将盾牌劈成了两半的破口,一反常态的朝着天邪鬼紧逼了上去。
盾牌后隐隐虎口开裂流血的伤口和对面同样气喘如牛的天邪鬼,让白七关牟足了劲,狞笑着抬起了接近酸麻的手臂冲了上去,冲着那独角的狰狞头颅就是一个盾击。紧随其后的纸斧提前劈在了对方想要提起武器反击的手臂上。
而已然怼的台下的几个手下败将面红耳赤不堪受辱的样子,总算心满意足了的星天邪把全部的注意力拉回了战场。
他一边向着场中踱步,一边稳住心中不断向自己发来对手难缠信号,开始变得浮躁愤怒的自家灵宠,有些好奇这惹了楚天行的家伙,竟然没用百兽学院内最常见的战术——直捣黄龙,而是朝着灵宠一个劲的猛追孟打。
这家伙不知道吗?在百兽学院里,击败御灵师同样视为一种胜利。这傻子不会还保持着在夏野那种学校里的“高贵的天真”吧?还认为只有击败对手的灵宠才是给与对手和自己最大的尊重,才是真正的胜利?
可笑,那就让你在更绝望一些吧!
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星天邪走到了真红天邪鬼的背后,暗红色的细丝一闪的同时,一发快速凝结的灵丸射术直直的射向场中。
是冲我来了的吗?
余光瞥见了那灰红光束的白七关瞳孔一缩,眼前那被他逐步压制住的天邪鬼也跟着突然爆发了出一阵激烈的反抗。那些唐婉给他的资料浮上了他的心头,一直在留力的白七关不在犹豫的全力出击,直接扑灭了天邪鬼的反扑。
局面眼看就要回到刚刚那种由他全面压制的情况中。突然,那铜铃般大的黑底红瞳中闪过了一丝彻头彻尾的疯狂,真红天邪鬼竟然硬吃下了他的一记有可能决定胜负的劈击也要转身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没料到这鬼怪竟然还有这样拼死一搏的勇气,白七关也只来得及用那残破不堪的盾牌拍打了一下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他的天邪鬼,便无力再阻止天邪鬼的行动。只是硬吃了这一斧一拍的天邪鬼还剩下多少战力,在场的人只要是御灵师或多或少都清楚。
若星天邪没有别的底牌,那么…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
更何况…这鬼怪似乎没找准方向又或是白七关的压制太强,这只瞄准了一个方位突破的家伙昏了头的正撞上星天邪射出的灵丸射术,直直的倒在了擂台上一动不动了。
而同时,星天邪也像是被这风云突变的情况给吓到,竟然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倒在他眼前的真红天邪鬼。
我自己击败了自己?
台下刚刚和星天邪疯狂对线,但都被击杀了的几人正满脸的闷气,见到场上这说不上来的诡异局面也是面面相觑。
还能这样玩么?那胜负算谁的?
“按理来说,现在只要白七关越过他前面昏迷不醒的天邪鬼,逼迫星天邪下擂台便算是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
佘豪烈看着场中的局面,认真的分析道:
“百兽学院向来以人为本,只有击败御灵师才算取得真正的胜利!”
“那…那…七关这是要取代星天邪成为排行榜第一百零九名的存在了?”
强飞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我记得学校内排名高的御灵师挑战排名低的御灵师一旦失败,不是以下克上后那样简单的自身名次退后一位,而是双方的名次互换!并且发起这样的挑战还需要缴纳不菲的积分才可以,这一笔积分远比平常挑战花费的要多得多。”
“毕竟兽群中的幼兽往往都会得到优待吧。这才是百兽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
迟火炼评价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一旁好像一副活在梦里的强飞,接着笑道:
“是不是觉得七关要是赢了,这个排名的上升速度堪称坐火箭啊?”
见有人把自己心里所想描述出来的强飞忍不住就要点头称赞,却被身后的吕岳拍了怕脑袋。
一副宿醉头疼还没有所缓解的样子,还在喝酒的吕岳语气不善的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好好看比赛吧。”
偷瞄了身后的老师一眼,强飞乖乖闭嘴。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了,可场上的白七关却没有一丝要移动的意思,他缓慢的朝着盾牌中注入着灵力,修复起卷刃的纸斧,竟然不管那边好像完全失去了和外界世界连接的星天邪,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修缮起装备来了。
就这么维持着这份诡异的平静,过了两分钟。连台下的观众们也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人群中的吕岳淡淡一笑。
你星天邪要是连过了两分钟都不能从这小小打击中恢复过来,那还轮得到台上那个看都没看过的小子来挑战你,台下那几位哪个不早就上了?
而台上,目瞪口呆的星天邪看着对面那个迟迟不向他发起攻击,反而开始磨起自己斧子来的少年,眼角抽动。
你那种钝到不行的纸斧,需要磨个屁啊!
知道自己略施的小计已被识破,他便索性不再维持自己这越看越觉得傻的姿势。一屁股坐下,星天邪那扭曲了半张脸的表情暴躁的冲着磨斧少年嚷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话音未落,那一直趴在地上的真红天邪鬼也缓缓的爬了起来,朝着白七关的表情一脸嗜血。
而白七关则是拿起了纸斧对着天上的太阳看了看自己磨的斧刃,才转向那边的星天邪淡淡的说道:
“不,我没有识破你的计划,也没有发现你在假装。我只是很好奇,我最初在你灵宠身上留下的那道伤口,好像在它倒下那一刻就不再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