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十八镇大将将黄巢在关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黄巢派出了葛从周,尚让,柳彦璋、柳彦随、邓天王、孟绝海、黄揆、黄邺、林言、王璠、赵璋等将星,在关外和他们厮杀了几个来回,双方互有胜负,却始终不能攻入关内。
程静思收到前方大战未捷的消息,更加心急如焚。这时候李清尘回来告诉他,去求李克用的正妻——刘夫人。
他一个男人自然无法见李克用家眷,但龙家主母与刘夫人倒是有些交情。刘夫人喜欢龙家主母的谈吐见识,龙家主母欣赏刘夫人的正直开明与大义。
第二日龙家主母便带着礼物再次登门,去后堂与刘夫人谈起了家常。
而程静思算好了时间,也进入堂内,再度与李克用饮劳军酒。
酒过三巡,程静思站起身来:“贤弟,我来云州日久,咱们何时出兵?”
李克用哈哈一笑“程大哥放心,我正在叫孩儿们集结兵勇,没多久便可成行。”
换做往日,程静思听了这般言语,便放弃了,只是开始低头喝闷酒。
但今日不同,他瞄了一眼后堂的大门,继续说道:“还请大将军给个明确时间,我初来时,你便说集结兵勇,不日出发,现在我肚子都喝大了一圈,你却还在集结兵勇,今天无论如何你要给老哥哥一个明确的时间。”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个女声从后堂传来“大丈夫立于世间,怎能扭扭捏捏,我们成过皇恩,如今僖宗有难,如何能袖手旁观?”
后堂出来一位女子,李存孝、李嗣昭等人见了,起身施礼,此人正是刘夫人。
李克用只管收儿,却管收不管养,李存孝、李嗣昭二人,皆是很小就被刘夫人抚养长大,恩重如山。
刘夫人走进堂前,貂裘翠帽,一似出塞昭君;杏脸桃腮,不亚前朝贾氏。朱唇款动,开一颗樱桃;皓齿轻掀,露两行碎玉。湘裙紧系,恰像吴宫西子;金莲缓步,浑如蓬岛仙姑(盗用罗贯中的描写,实在是无法写得比他好)。
她接着说道:“你若不出兵,我虽为一介女流,却不畏战场,明日便带上存孝、嗣昭打进潼关!”
程静思佯装不知来人是谁,施了一礼:“这位夫人是谁?如此深明大义,受老夫一拜!”
李克用扶起了程静思,道“这是某家夫人。”
随后李克用一眨眼,道“夫人会错了意,我正等盖寓回来。想来就在三日之内,三日之后,我便发兵,直入中原!拿了黄巢的人头,给你蹴鞠。”
刘夫人看向李克用,说到:“黄巢的脑袋当然要献给僖宗。”
李克用哈哈一笑“夫人教训的是。”
……
两日之后,堂内李存信正劝李克用:“父亲,入中原可以,但是要看咱们姓哪个李!”
李克用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李存信凑得更近:“咱们黑鸦军独步天下,为何还要听命于大唐?既然都是姓李,为何不能姓我们沙陀的李?”
李克用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道“不可。”
李存信刚要发怒,一抬头,见来人是盖寓,又将嘴边要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克用问“为何不可?”
盖寓风尘仆仆,拍打着一身风沙,“且不说我们主力只有四万,就算我们打进长安,最后也是落得和黄巢一样的下场,自封关内,将自己关在鸟笼子里,被天下讨伐!”
李克用点头,道“先不说这个,说说你这次的收获。”
李存信识趣的退了出去。心中却愤愤不平,自己追随义父人的时间不在盖寓之下,为何义父偏偏只听他说话。
李克用、盖寓两人出了厅堂,登上了高高塔楼,南北眺望。
迎着烈风,盖寓接过了李克用递过来的酒囊,饮了一口,道“鞑靼那边基本在胜州稳住了,派兵一万,随我一道回来,助我们南下。”
李克用听了击掌赞叹:“好!”
却又听盖寓接着说“但他们已经不敢再深入草原,北方的突厥已经化作魔鬼,我在那里和他们守过几次城,若不是突厥尚未统一,在沙漠中零零散散,鞑靼已经被吃光了。”
李克用一惊“突厥魔这么厉害?”
盖寓说道“非常厉害,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若是大军过来,就算是黑鸦军也顶不住,所以鞑靼才愿意派兵给我们,希望我们将来能在南边给他们留一座城。”
李克用眼睛一缩“那我们必须要南下了。”
盖寓点头道“短时间突厥魔没有大规模南下的迹象,为长久计,我们必须南下。”
李克用又问,“军师对黄巢怎么看?”
盖寓道“亡汉的是黄巾军,亡隋的一群盗匪,亡唐的是黄巢,但是他们打得下天下却都做不得天下。这些流寇贼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他们没有长期的纲领和战略规划,他们造反在行,但是缺乏实际的行政能力,靠义气成事,拿下江山内讧就多,一旦安逸下来,必然先从内部瓦解开来。而且,他黄巢号称天补均平,可是自打得了江山,每日只知道纵情享乐,根本不管平民死活,甚至平民的生活比僖宗在时还远差的多,我听说关内现在贫瘠的已经开始吃人了!所以黄巢必亡,只是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子,而我们正式那把刀。”
李克用心中有数,再问盖寓,“刚刚存信所说之事?”
盖寓答道“且不论我们对唐朝的效忠,就算是将军有心思,未来有希望,将军也要想一想曹操,他活着只左丞相,起码将军活着不能该大唐的李!”
李克用深深的看了一眼盖寓,良久,吐了一口气:“今生得遇盖兄,我之福气!运气!”
第二日,李嗣源开始收拾粮草,安顿军需。
今日李嗣昭值守,他正在城楼上打坐,接到门童递来的一封信件,信上字迹娟秀,用的簪花小楷,封印处是一抹红蜡,点在眉心。
李嗣昭撕开信封,取出一页薄纸:
“黑虎山上不是有意欺瞒,相比于家国复兴,大唐天下,我的性命轻于鸿毛。但对你的感激做不得假。
我至今不知,破观里的少年是不是你。若是你,这事情未免太过离奇。若不是你,为何你又与他那般相似。
今日起,我便南下,从此恐难相见。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李嗣昭放下纸,走出门楼,来到城墙边上,朝下看去。
李清尘正骑马回望,依依不舍,突然见城头上站着的少年,四目对视,不自觉,落下两行清泪。
龙清瑶并马而骑,感觉到异样,侧过脸问“怎么了?”
李清尘道“西北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龙清瑶回首,陌上黎阳照城头,那里有少年背风而立,她叹了口气,此次南去,龙家变回李家,可大唐李家终究不如云州的龙家自由。
望着龙家的车队远远走开,李嗣昭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始终不懂,那是什么,摇了摇头,回去打坐,只是今天入定,不知怎么,变得极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