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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诡异

(续)

“小姐!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啊,您可让我好找啊。”院子外面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丫鬟,抱着个风筝:“您不是说叫我去取风筝,您在门前等我的,怎么没等我回来就走了呀?”

“哦,我就是在附近随便走走,正巧认识了这几位客人,就聊了聊。”乐正瑶见到这个丫鬟很慌张,转过身来冲我们咳了两声,从她对那丫鬟说的话来看,似乎我们在外面遇见的事不能当着这人的面提起来。

“白婕,我想领这几位客人转一转,这风筝你先拿着吧。”

“是,小姐。”

她声称要带我们去乐正家最得意的百花园转一转,而后的谈话都没有透露出之前与我们见过面的意思。虽不清楚这个丫鬟有什么问题,但似乎从她出现后,乐正瑶说话的语气和措辞就都变了,变得生疏而礼貌,却又好像是故意演戏给这个丫鬟看一般。

我们也都很配合的摆出一副初识的样子,还毕恭毕敬的说着“多谢乐正大小姐指引”之类的客气话,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很满意大家的演技。我无意中瞥了几眼身后的丫鬟们,其他人都还好,低着头只管跟着走路,只有那个白婕总是抬着眼睛盯着乐正瑶看,那种感觉就像在监视一样。

如果连身边的丫鬟都有问题,那也难怪这位大小姐跑出府外会被那么些兵士追捕,可想而知,她每日在这府里的生活也未必好过,看她现在与我们讲话时木讷的表情,总觉得是有一肚子实话说不出口,却又无可奈何,在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心或许早已是被束缚得麻木了。

从刚才的院子里出来没几步,就又碰上了暴躁小哥,他这次倒是一个人出来了,看见我们,还是一副受了气的模样,“哼!”的一声就擦肩而过走掉了,连半句招呼都没有,乐正瑶见他那样子也是有些尴尬,直给我们解释:“刚刚那是我弟弟乐正清,清儿不太懂事,性子又有些耿直急躁,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说是弟弟,其实这两人是龙凤胎,同胞的姐姐那么温文尔雅,这个弟弟居然失礼到这种地步,就算是瞧不起我们古朴的宁安,也不至于像有仇一样的排斥吧。这对姐弟,生在鄀畋城最富有的人家,本该过着神仙一般悠哉的生活,怎么一个被监视,一个满肚子火气,看来有钱人还真是不值得羡慕。

“这里就是百花园,当下这个季节,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几位不要客气,尽管欣赏便是。”

在乐正瑶的指引下,一个岔路都没走的径直来到了百花园,这里确实如她所说,是个姹紫嫣红的好地方,不过我觉着刚才几个岔路上歪头瞧见的那些个院子,似乎也不比这儿差。

“哇!好多花呀!这可比南叔种的那些好看多了,而且种类也好多啊,几乎看不到几个重样的呢。”絮儿倒是很喜欢这里,我却觉得有点杂乱,乍一看是很诱人,可仔细端量起来,其实倒还不如南叔精心照料的那几朵小野花,不过在人家的府院当然还是要说些好听的话:“是啊,这里真是漂亮,只怕是这天底下所有种类的花都在这了。”

“只要是这鄀畋城能找到的,除了祈云花以外所有的种类几乎都在这了,这也是我娘经历了几年的收集,从各个洲市求来的,由二十位明白的老先生轮流照看着,才能保持在每年的这个时节同时开放。”

确实有些花是不应该在这个时节开放的,但是想必是被人用了什么特殊的催化剂吧,虽然这里的时代比较落后,可在个别领域人们的智慧并不比外面差太多,也许他们不清楚这其中详细的科学原理,可是他们却懂得该如何使用。

“朝里面走,过了小竹桥,内院的花更漂亮,几位随我来吧。”

我们满心期待的跟着她往里走,可是才一到连接内外院的小门,就迎头撞上了一位闪亮刺眼的夫人,十足的被她身上挂满的金银玉饰晃昏了头,人家的衣服本身也是泛着光的锦绣绸缎,穿成这样,想也知道她会是谁了。

乐正夫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说是乐正瑶的姐姐估计也会有人相信,可是这面相,却一点都不像一家人。女儿是满脸的温柔贤惠,但母亲一看就有种狐狸精的味道,浓妆艳抹不说,眼神和五官的棱角都甚是尖锐,见到女儿带着几个陌生人赏花,竟勃然大怒:“谁准你到处乱走了!谁准你随便和宾客讲话了!你是瞧见我这几日忙得紧,顾不上管教你了是吗!”

如此凶悍的语气,跟她比起来以往絮儿对我的简直就是挠痒痒,而且女儿又没做错什么,照顾一下宾客不对吗?她儿子那暴躁的性子怕不是遗传了她。

“对不起,母亲,我不是故意在坏您的规矩,只是刚好碰见几位初次来访的客人,所以......”见到夫人的乐正瑶比见到白婕更可怜,连连致歉,被夫人狠狠的瞪着,就像个犯了错的丫鬟一般。

“你还狡辩是吗!可真是长大了,都学会顶嘴了!起来!跟我回去!”

夫人拽起乐正瑶,朝我们看过来:“几位,乐正家好看吗?看了半天也该看够了吧?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然我叫人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午膳都该凉了。”

我们吓的只是点头不敢说话,乐正瑶转身之前给我们朝内院使了个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待夫人走后赶紧溜进去,其实只是一块很小的地方,还不如我们休息的那个院子宽敞,而且这里面根本没有花,就只有几棵树,还有,孔将军......

见到他我们也很尴尬,谁会想到就这么扫视一圈,居然在墙角发现一脸别扭的孔将军伫在那里,而且他连个下人都没带,好像刚才夫人出来,身后也没有跟下人。这可就有些奇怪了,连乐正瑶一个大小姐都带着四五个丫鬟,夫人竟然没有?孔将军向来都是领着成百上千的人马,这会儿回了府,好歹也该带着三五个随从才是啊,莫非这两人刚才是在私下里密谋些什么?

“孔,孔将军,好,好巧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种凝重的气氛,也不能就这样三个人盯着他一个干巴巴的看着。

“啊,啊!是啊。”碰上三个“不速之客”,他好像比我们还难堪:“那个,我还有些军事要处理,几位随意参观,随意参观。”简单的敷衍几句后,便连忙跑走了。

“还随意参观呢,做这种事情都不把好门,当真让我们随意参观了。”看着孔思的背影,絮儿撅着嘴小声嘟囔起来:“我看这两个人有问题,小瑶姐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可是她那个可怕的娘又看得她紧,所以她只好假装游园把我们带来这儿。”

我想她说的没错,从乐正瑶领我们走来的路线来看,她似乎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情况,急着让我们能撞见。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这看似羸弱的大小姐,竟有如此心机,或许是常年委屈在夫人的威严之下,苦耐良久,精神有些爆发了吧。可即便猜得到夫人与孔思之间有秘密,当前毫无头绪的我们也是无从下手,还是先四处转转好了。

“哎呀,是南宫勤理事!”闲逛时又碰到了南宫父子,他们似乎刚刚从一个很华丽的院子里走出来,我记得刚才路过的时候好像听乐正瑶说这里是她父母的房间。

絮儿见了正经人就马上变得端庄起来:“南宫理事您好,我是南絮儿,这是我的朋友韩胤和萧翎。”

“哦!是南姑娘啊,我常常听烨儿提起你,南姑娘难得来我柳明市做客,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南宫理事看起来倒是蛮和蔼可亲的,好像比他那小心眼的儿子强一些。

我们相继做了介绍后,理事便向我说起了磁石的事:“我听烨儿说过了,你们都是他的朋友,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自当全力相助,只是那磁石现置于府外,几位既然也要参加乐正家的寿宴,不如等寿宴结束,再随我去取来吧。”

“好的,多谢理事大人!”对于我个人而言,搜集磁石要比调查什么事件更为实际,现在我的问题几乎解决,只要全力以赴的“对付”乐正家就好了。

“我们方才陪老爷谈了会儿话,可他似乎突然有些胸闷,说要一个人去池塘边透透气,所以我们便要准备回去了,韩公子,下人们似乎已经把午膳送到各位宾客休息的房间去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准备用膳吧。”就算是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我还是会因为和南宫烨对视而感到不悦,没有什么理由,就好像天生跟他八字不合似的。

被强行拉回去的我,吃了平生最尴尬的一顿饭,面前坐着一对死板的父子,用餐就和受过特训似的,一声不吭,细嚼慢咽,夹菜都是一次一小捏,吃饭都是一次一小口,咀嚼时闭紧了嘴巴,非得把腰板挺的老直。害得我拿着筷子的手都不自在的抖起来,喝口汤也不敢咽快了,有时候不小心呛到嗓子,都急的不知道该不该咳嗽,就算转过身去,仍然有种会被人家嫌弃的感觉。

总之今天的参观结果就是,我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当有钱人,不是身不由己,就是怪模怪样,旁人不约束你,自己也会约束自己,这样的生活,他们真的乐在其中吗?

原打算下午趁着那对父子去会友人,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上午走了好些路已经疲了,而且难得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虽然不能拍照留念,但是好歹还可以多把握把握享受的时光,可是还没等我躺下,絮儿跟萧翎姐竟找到我的房间来。

“夜探?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两人一上来就给我交待了个可怕的任务,居然要夜探乐正府。

“我们也没办法啊,这乐正家说是可以随意参观,实际上但凡是我们感兴趣的地方都被下人堵住了,给人看的只是一些风景,真正能挖掘出这家人秘密的,还得趁着晚上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观察才行。”

以往的种种经验让我对“夜探”这件事没有半点兴趣,可是师姐的命令谁敢不接呢。

“刚才你跟他们回去以后,我和萧翎姐趁着下人不备溜进了老爷院子后的那个有小池塘的地方,看见他一个人正站在那小声哭,手里居然还捏着个有海棠花刺绣的手帕。”

“那又怎么样呢?”

“小韩,你有所不知,在我们鄀畋城,手帕上的绣花都是很有讲究的,普通百姓是没有绣花的,有名望的家族或着门店会绣上自家的姓氏或者象征的图样,就像袁家用的绣着‘袁’字,百里笙用的绣着‘笙’字,问阙阁用的绣着一把扇子,而这三位洲主之家,所用的手帕上都绣着象征自家的花朵。”

“那不是刚好对得上吗,乐正老爷的手帕绣的海棠花啊。”

“可是乐正家的象征是鸢尾花啊。而且那个手帕,怎么看都应该是女人用的才对。”

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些不正常了,而且他还一个人躲在那里哭,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悲伤往事?这一家人也太纠结了,从上到下没一个正常的。

“所以说......”

“少爷!别跑啊!”

“哈哈哈我就跑!嘿!嘿!追不上!”

絮儿话说到一半,从院外直冲冲的跑进来一个男孩子,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险些撞到絮儿身上,被萧翎姐及时拽住了。

“小朋友,你这样不看路可是很危险的。”萧翎姐当然是好意提醒,可那孩子却蛮横的很,一把甩开了她:“用不着你管!”

“你是谁家的孩子!居然这么不知礼数!”絮儿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教训起来。

“你放开我!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这孩子真是顽劣至极,直接打开絮儿的手。

“少爷!这几位是家里的宾客,不要如此失礼。”听见院子里的混乱声连忙追上来劝他的,居然是孔思。

“什么宾客不宾客的,在我们乐正家里,就都要听我们乐正家人的话,哼!”小孩子十分傲气的走了,絮儿已经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有孔思在这,只怕这会儿她已经拎起门边的扫把了。

“实在抱歉,刚才那位是小少爷乐正樊,孩子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行各位雅涵。”孔思匆匆替他道了歉就赶紧又追了过去,堂堂大将军,居然帮着看孩子?

“我,我非要好好查一查他们家不可!”絮儿肆无忌惮的大吼,就算再怎么生气,也要防着别被人听见才是啊。

“鬼鬼祟祟的夫人和将军,目中无人的少爷,以泪洗面的老爷,这是什么人家啊!”还吼,再吼府兵都快过来了,不过她还少说了一个,那还有个被管控欺凌的大小姐呢。

当天夜里,我惴惴不安的等候着跟她们约定的时辰,好在这时南宫烨已经休息了,便蹑手蹑脚的悄悄溜了出去。说来野怪,一出这个门,紧张感似乎就全都消失了,好像只要离开那个少爷的视野我就是这天底下最自由的人了。

整个乐正家府,现在除了零星的几个巡视的兵士就不见什么人了,各个屋院也都熄了灯,这会儿还会扶着墙悄悄走来走去的,也就只有我了。虽然白天刚听到要夜探时还有点反感,但是现在像贼一样悄咪咪的往西边客房潜行,竟还让我有些小兴奋,而且这诡异的人家也真是该好好查查了。

“沙~”是错觉吗,怎么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这么紧要的时候,可别被人跟踪了才好。我也是从来没有孤零零一个人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没有萧翎姐的判断力和絮儿的勇气,出现突发状况只好呆站在那不敢作声,定了许久,见没什么动静,才放了心继续前进。

“絮儿,萧翎姐,我在这儿~!”这一路倒是非常顺利,可找到她们俩时的那个心情就像刚刚拯救过世界一样的自豪,汇合后,娴熟的萧翎姐马上给我们分配起工作来。

“很好,我们现在开始分配任务,你们两个一起去探视西侧几个院子的情况,主要是老爷夫人的房间,还有乐正瑶的房间。”

“小瑶姐的房间也要去?”絮儿还是坚定乐正瑶不会是坏人,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我很同意萧翎姐的安排。

“没错,一定要去,而且我觉得,她会是个至关重要的人。你们两个一起要多小心,如有不测,就说自己是失眠,出来散心的,误闯了不认识的地方。我自己去东侧,以乐正清和乐正樊的房间为主,等到......”

“沙~”这次绝对不是错觉,我们身后真的有声音!

“谁!”萧翎姐掏出匕首瞬间冲向了发出怪声的草丛。

“咳~!咳~!我,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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