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聿乔觉得自己读书的时候还算勤勉，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居然会在教室偷吃小龙虾，心里有些震惊，但是未灿就要出国了，那就放肆一下吧。
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教室，偶有灯光亮着，是来这里自习的学生。四下无人，静得脚步声格外的清晰，不远处的教室自习完的学生关灯出门。
余聿乔想着别人对待教室都是那么圣洁的态度，他们居然在教室吃小龙虾，又想到明天学生上课的时候可能会闻到一股小龙虾味，心里冒出个小人来一路对着教室道歉。
走到走廊的最尽头未灿才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着教室的灯，手上牵着的余聿乔不停往教室里探头。
灯打开过两人快速溜进去，未灿转身就把门关上，上了锁。
“你倒是熟练得很啊。”余聿乔抬眼打量着他，语气里尽是揶揄，“是不是带过很多小姑娘来这里亲小嘴？”
未灿盯着她，脸上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没有。教室这么圣洁的地方，怎么可以拿来亲小嘴？”
“那就是去别的地方亲咯，难怪刚刚走在路上，一下子就知道哪棵树下最暗。我看你比学校园丁都熟悉学校的树吧？是不是选修了园林专业？”
未灿看着余聿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今晚醋意大得很啊！以前这小嘴就尖酸刻薄得厉害，吃起醋来更是上了十足十的火力，有一种不把人气死不罢休的猛劲。
未灿心里有些得意，向来都是他吃醋，今天居然也轮到余聿乔吃一回醋了，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不够就是一个爽字罢了。
未灿捏住她的下巴，略一抬手余聿乔的脸便跟着被往上抬。未灿眼里总是清澈得像嵌了一汪清泉，此刻眸漆黑如墨，垂睫看她，更像蒙了一层薄纱，眼里的深情却怎么也盖不住，从薄纱中慢慢渗出，竟带着光，那汪清泉缓缓流淌。
“没有，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你。”看她醋了就好了，这颗心总归是要好好安抚的，不然到嘴的媳妇跑了可怎么办？他正了正神色，又说，“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是纳兰性德的诗。
余聿乔轻笑出声，“你去哪里抄的？”
未灿有些心虚，“我看书看到的。”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余聿乔随口背了出来，“你要是书上看到的，就没看到下阙吗？这是纳兰性德写来悼念亡妻的。”
余聿乔的揭穿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最痛恨古诗词的他看到类似告白的古诗词，居然偷偷背了起来，逮到机会就一股脑地背给自己听，真是可爱得很。未灿却有些尴尬，嘴上说着，“那当我没背过，不吉利不吉利。”推着余聿乔快坐下吃小龙虾。
余聿乔戴上手套准备开始吃小龙虾，未灿赶紧拦住她，“我来给你剥吧。”
余聿乔顾着啃手上的小龙虾，头也没抬，含糊说道：“小龙虾就不用了，小龙虾这种东西自己啃才有味道。”
未灿伸手帮她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夹到耳后，也坐下剥了起来。
可惜是好景不长，保安过来巡逻，看见教室亮着灯，又看见正在吃小龙虾的两个人，举起手电筒照着他们：“干嘛呢，赶紧走。”
两个人连声答应，未灿认得这个保安不是个省事的，迅速收了虾壳把虾重新盖起来，拉起余聿乔就往外跑。生怕保安留他们下来询问姓名班级。
教学楼两侧都有小门，他们从东侧入，在最西侧的教室里，便直接从西侧出。
出了门便是一阵狂妄的风，吹得两个人都脸上生疼。未灿转头把余聿乔外套上的帽子盖上，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
余聿乔小跑两步跟上他的脚步：“那我们去哪里吃小龙虾啊？”
“我们等保安走了再偷偷溜进去吧，总不能在外面吃吧。”
“怎么不能！”余聿乔突然仰头，“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路的两旁是花坛，确实是有地方可以坐。
未灿抬头感受了一下凄冷的风问：“你不冷吗？”
余聿乔摇了摇头，“那我们坐里面那侧。”
未灿婆婆妈妈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在花坛上坐下了。
余聿乔平时最是怕冷，今天有小龙虾吃居然也变得不畏严寒。小龙虾也吃得没剩多少了，未灿就坐着一旁看着她吃，拿着筷子给她挑年糕出来喂到她嘴里。
余聿乔吃着吃着心血来潮的劲儿过了，便觉得有些冷了，哆嗦了几下。这几下立马就被未灿注意到了，“不然去车上吃吧？”未灿提议。
“没事，反正也快吃完了。”余聿乔尽力把手往袖子里缩，然后就开始碎碎念起来，“要是早点买到就好了，就能赶在保安赶我们之前吃完了。其实我有想到要排队这个问题，我看到实习生在公司摸鱼，我就很想让她去给我排队买小龙虾。但是我可是正经老板，我不能这么做。”余聿乔说完叹了一口气。
未灿接着给她喂了一块年糕，看着余聿乔嚼得心满意足然后说道：“不会呀，他们能帮你买小龙虾，那可是他们的福分。”
余聿乔嘴里混着龙虾肉和年糕，抿着嘴笑，笑意却依然在两颊的苹果肌上堆得高高的，接了未灿这句奉承心下也有些得意，“可不是吗？遇见我可是他们的运气好，我这么好看的老板哪里找啊。”
乐极生悲一下子就把自己呛到，弯着腰咳了起来。
未灿见状立马坐到她身旁，一边帮她顺着背一边说，“傻瓜，遇见你是我运气好，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余聿乔一愣，觉得好像也不咳了，回头看着未灿。她是仰着头看他的，第一眼便看到的是刀削般的下颚线。他真好看啊，一半锐利一半温柔，身上只覆着月光四周却都亮堂了起来。
“你真好啊。”她清脆的嗓音就在夜里清亮地响起来，惊得一颗星星睁开眼，天边陡然一闪。
脚边突然跑来一只小猫，就那么蹲在那里也不叫。未灿拿起一个虾头就要逗它玩，余聿乔搭腔，“没用的，要更长一点的棍来回晃才会吸引小猫。”
“哦……”未灿讪讪地点了点头，“那它是不是饿了看我们吃东西也想吃？给它喂个虾头吧。”
“不要了。”余聿乔阻止，“小猫不能吃这么咸的，会死掉的。”
未灿回头，“你这么了解啊。”
“我以前养过一只啊。”余聿乔神色暗了下来，“后来丢了。”
未灿感觉自己好像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有点局促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怎么会丢啊？”
余聿乔抬头看着月色，“因为那个时候我住院了，爸妈吵架，没人管它，它就自己跑出去了吧。我出院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住院的？”未灿有些紧张，“生什么病了？”
“很久啦，”余聿乔笑了笑，“高二的时候，跳舞的时候跳骨折了。”
未灿更加无措，他觉得自己好像越问越问到不该问的东西，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余聿乔看着他这副样子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除了不能跳舞了，不是都挺好的吗？”
她说的时候未灿还不知道跳舞对余聿乔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以为不过是个兴趣爱好，就这么接受了余聿乔的安慰。脑子里猛然想起余聿乔发烧那次抗拒，心里想着，嘴上便也问出来，“所以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去医院吗？”
余聿乔有些愣住了，干笑两声说，“差不多吧。”
有些伤痛大概不是那么想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即使伤痛已经结痂，即使对面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密爱人。总觉得只是微微触及，便是活生生将那块痂再次揭起，露出那块粉红色的肉。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未灿成绩一向不错，从考雅思到offer 下来都是一路亮绿灯，offer拿到了签证也不难办，一系列事情都忙完了便是六月了。
夏天就这么明晃晃地来了。
余聿乔还在忙着，但是也不像五月份的时候忙得晕头转向的。大概是未灿备考雅思那两个月余聿乔总来A大看他，这一下余聿乔也觉得A大就好像自己的母校一样了，两人闲着的时候就喜欢到A大逛逛。
这天也是照常逛着，未灿提起自行车比赛就要开始了，会有选手绕着海岸线骑自行车。
“其实我们也可以在我们学校骑自行车，就直接租门口的共享单车就可以了。”未灿提议。
“啊……”余聿乔抬眼怯生生地看着未灿，“你真的想吗？”
“真的啊，”未灿持续兴奋，“你不是很想要和男朋友逛操场什么的吗？和男朋友并排骑着自行车骑在路边这种偶像剧情你怎么没提过呢？”
“因为我不会骑啊……”余聿乔的声音逐渐降低。
未灿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不会骑自行车。”余聿乔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拖着长音。
等待着她的果然是一阵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