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聿乔对上他的眼光，心里的波动比以前轻了很多。她有在慢慢放下沈林了。犹豫了一下，余聿乔还是开口问了，“我今天在电梯上看到两个人很像你和李妙，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为什么看到我们两个人一起出现就会觉得是在一起了？”
“因为……”余聿乔一时语塞。
“你吃醋啊？”沈林一挑眉，眼里都是笑意。
“没有。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余聿乔转身就要走。
“没有在一起。”沈林立马抓住她的手，“我喜欢的人是你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
“知道了。”余聿乔想到未灿还在等自己，不打算再跟沈林说太多，把手抽出来，就走了。她拿出手机一照，口红果然晕掉了，叹了口气又到厕所补了妆。
回到男装店的时候未灿穿着余聿乔刚刚拿给他试的衣服就坐在沙发上，看到余聿乔过来便站起身来，“怎么去了这么久？肚子不舒服吗？”
余聿乔摇摇头，“没有啦，我又补了个妆。”
“那就好。”
“就试了这套吗？”
“嗯嗯，想每一套都试给你看一下。”未灿往后退两步，“这套怎么样？”
“转一圈我看看。”
未灿便顺从地转了一圈，余聿乔笑得温柔，连声夸好看。
未灿个子高，皮肤也白，试了好几套都好看，余聿乔一下子从夏装买到秋装，要不是店里还没有冬装上新余聿乔一定连冬装也买了。说这是给未灿的开学礼物，抢先买了单。
李妙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心神不宁，心里止不住的烦躁。回家又开了一瓶酒，洋酒的度数高，她一下子觉得世界晃了起来。站起身想要洗漱睡觉，手却不小心拂上桌面，酒瓶应声而倒。酒撒落一地，碎片也撒落一地。
她跪在地上想收拾一下碎片，手却被锐利的角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慢慢从伤口溢出来。
她向来是理智的，帮很多人处理过伤口。她向来也是坚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是她现在却觉得因为这一点小伤口崩溃了。
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呢？
迷迷糊糊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夏天，沈林和余聿乔相遇的那个夏天，也是她和沈林相遇的夏天。
有时候喜欢真的来得很简单，只因为对方是比你厉害的人。解了很久都解不出来的压轴题却被他解出来了，自以为能拿第一的竞赛却被他拿了第一。她觉得不服，另一种情愫却慢慢滋生。
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林的时候余聿乔还没心没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她一向是不会主动的人。这份感情被放在心里，一直到学期末文艺汇演。
她和余聿乔、言桐、姜笑已经相熟。余聿乔有节目，她们一起去给余聿乔加油。
汇演结束后四个人就一圈一圈地逛着操场，余聿乔突然转过身去，面朝着她们三个倒退着走，然后说：“我觉得我喜欢沈林。”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亮。这句话一直在李妙脑子里回响。
她听见言桐和余聿乔闹哄哄地说着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沈林的，却没有半句真的入耳。
“可是……班上也有很多女生喜欢沈林吧。”李妙说。但她说的是，班上很多女生，而不敢说自己，不敢说，可是我也喜欢沈林，我们公平竞争吧。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沈林后面只会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就好了。”余聿乔的声音又清脆地响起，她的脸上是李妙在感情上不曾流露的自信。
高中毕业以后，余聿乔和沈林终于不负众望地在一起了。
李妙是真心地给过祝福，她想，这样有勇气的女孩子才配得到幸福吧。
李妙也后悔过，她想，如果一开始她先开口说了自己喜欢沈林，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不会的。后来余聿乔和沈林在一起，不是因为余聿乔先说出来她喜欢沈林，而是在故事的最开始，沈林就喜欢上了余聿乔。
对于喜欢沈林这件事，他们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毕业也再没了联系沈林的借口，微信里的那个联系人，就一直静悄悄地躺在列表里，不声不响的。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她都会打开沈林的微信，看着沈林的头像和朋友圈，一遍又一遍。
后来沈林和余聿乔分手了，余聿乔打电话过来泣不成声，她说：“你知道吗？我好想联系他，可我只能翻着他的朋友圈，一遍又一遍，猜测着他今天去做什么了。”
她安慰余聿乔：“没事的，会好的。”
心里想的却是，“我知道啊，这样难过的事，我已经做了很多年了。”
她唯一赢过余聿乔的一次大概就是沈林回国的时候。不声不响躺在微信里的那个联系人突然跳在了自己的聊天界面。李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说：“你好李妙，我是沈林。好久没联系了。我回国了。”
李妙想了想，给他回复了：“嗯嗯，欢迎回国。”
沈林很快回复了，他说：“乔乔把我微信、手机号拉黑了，我想我换个手机号的话她也会马上挂掉我的电话的。能帮我联系一下她吗？我请高中同学吃饭，希望她也能来。”
李妙回复：“好的。”
却只把这个消息告诉言桐和姜笑。她说：“我们不要再让沈林影响她了，把这件事瞒下去吧。”
然后她们就在那天拉着刚开会回来的余聿乔去喝酒了，后来她知道，余聿乔没去同学会，沈林喝到胃出血。
后来沈林给她发消息，不是官方的“你好李妙”或者“李妙在吗”他说：“愿意做我的军师吗？”
李妙想，若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不如就让他幸福。就也不再偷偷嫉妒余聿乔，全心全意去成全他们两个。
她说好。
当了沈林的军师。
换了他们两个的长长久久就也罢了，可是余聿乔不愿意回头。沈林缴械投降，默默在背后为她画设计图。
她当时笑沈林卑微到了骨子里，回头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沈林不过爱而不得，她连开口都不敢。
所以那天沈林问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她想到余聿乔过两天会和未灿去商场买衣服，便回沈林，“周六陪我去商场吧，有个新款项链很喜欢。”
李妙想，让余聿乔误会一下也好啊。这辈子只做这么一件对不起姐妹的事。她如愿让余聿乔看到了，可是沈林看到余聿乔的时候便不管不顾了，他把项链递给自己，推脱有事，让自己打车回去。
我果然，什么都做不好。李妙想。
回家以后未灿拉着余聿乔看电视，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电影，等到电影放到求婚的情节的时候，便假装无意地问：“这求婚还这么兴师动众的，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么高调的求婚吗？”
余聿乔穿着小黄鸭睡裙盘腿坐在沙发上吃薯片。她一边嚼着薯片一边思考：“演电视不得这样吗？现实里哪有人会这样的啊？”
“哦哦，”未灿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也喜欢这种浪漫的求婚呢。”
余聿乔皱了皱眉头，语气里都是嫌弃，“我觉得好土，这么多人干嘛。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未灿又点了点头，偷偷在心里记下了。又怕余聿乔察觉，搂过余聿乔的肩开始转移话题：“诶，你看这个女主角，我觉得也不好看啊。”
一说到这个余聿乔就来劲了，连手上的薯片都放下了。当然就来不及去思考未灿刚刚说的话有什么用意，“我也觉得不好看，这一看不就是整的吗？太丑了，那个眼睛也不好看，这个嘴也不好看。”
未灿顺势亲了她一口，眼睛里都是宠溺，“可不是吗我们宝宝最好看了。宝宝就应该去当明星。”
余聿乔摆摆手：“没事我不当明星也有钱，不去淌浑水了。”但是又兴致勃勃地比划起来，“我觉得我的脸上镜的话会太胖，我要是当明星的话，这里这里，得打几针玻尿酸。”余聿乔指了指眼下的位置，又抬了抬头双手在下颚上比着，“再把这里的骨头削一点掉。”
“不用，已经够漂亮了。”未灿拉过她的手，又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现在这样最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变。”
余聿乔窝进他的怀里，“每次你一温柔，我就好难过，我舍不得你走。”
沈林也是这样，温温柔柔地对她，送她到宿舍楼下，然后就离开了她。从此她都很害怕温柔，还怕此刻是在透支，酝酿了那么久的温柔后面便是一把剐人的刀。
可是她又容易陷于温柔。
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也舍不得你啊宝宝。”未灿把她搂得更紧一点，“很快就回来了，我会每天每天地想你。”
“你回来还会爱我吗？”余聿乔抽抽嗒嗒。
“会啊宝宝。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回来还会爱你的。”未灿继续拍着她的背，“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爱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