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聿乔走了,可是屋子里还满是她的痕迹。
她的牙刷牙杯毛巾都收走了,可是浴室里的沐浴露是她挑的,厕所外的脚踏垫也是她选的颜色。她把衣服都收走了,可是床单是夏天刚到时她满心欢喜去买的。她没有收走厨房里的东西,冰箱里还放着她说要减肥买的一排酸奶。沙发上的抱枕也是她买的。
东西都可以收走,可是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不会消失,一起生活过的记忆也不会消失。
未灿不管站在哪里,都觉得回忆汹涌而来,把心脏紧紧得包裹起来,像坠入深海一样缺氧般的窒息。又是一排细细的针慢慢地扎进心脏。未灿捂住了心口,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他给余聿乔发了微信,发现被拉黑,拨打了余聿乔的电话,可是一直在通话中,他立刻出门,开车去了余聿乔以前住的地方,大门紧锁着,也没有亮起的灯光,他想进去看看,可是他的指纹被删掉了他开不了门。
未灿绕到房间窗户那一边,对着二楼的窗户喊:“乔乔,你在吗?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去好吗?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未灿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又开车离开。
听到车开走的声音余聿乔才从墙边站起,打开窗户往下望,看见了围墙外未灿的车慢慢开走,又关上了窗户,继续蜷着蹲在了墙边。
又是一罐啤酒下肚,有些许洒在身上她也没有管。喉咙里泛出啤酒的苦涩,而后又带出一点小麦的香气。胸口闷闷的,余聿乔把小腿往里缩了缩,将自己蜷成更小的一团,堵住胸口试图减轻一点疼痛。
双手抱住小腿,一罐啤酒拿在手上晃啊晃。
她等了那么久呢,一点回音都没有。不是都不生气了吗?上次她有错,可是这次又算什么?她最讨厌被抛弃了。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啊,才不要和他和好,再也不想被抛弃一次了。
爱的时候余聿乔可以献出全部的爱,爱得义无反顾。可是当她伸出手碰到一点刺,她就会立马往后退千万步。因为她曾经误入过荆棘林,被伤得鲜血直流,所以就怕了,一点的痛就让她害怕前方又是荆棘密布,所以就再也不敢前进了。
隔天未灿就借着工作的名义到博亚去。
谈合作的时候心不在焉又左顾右盼。小许看出了他的心思,试探着问:“怎么了吗?在找我们小余总吗?”
未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她前几天发烧都没来上班,今天来了吗?”
“来了呀,现在在办公室呢?没什么大事应该不会出来的。”
“那……你们和客户谈宣传的时候什么时候她会来啊?”
“不会来,我们小余总只看结果。”小许说完又想了想,“不过……哎呀……不过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让她来她不就来了吗?”
未灿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支吾着说,“嗯……但现在有点事。”
小许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事,但又给未灿支了个招,“如果客户要求和我们余总协商的话,她应该也是会来的。”
未灿接受到信号,“那我需要,有一场大型活动,你们不是给直播吗?叫上你们余总来商量一下。”
小许马上领命去找余聿乔,余聿乔听完白眼一翻,“让你们主管去,我没空。客户说找我我就去,每个人都找我我每个事都管还要你们主管干嘛?还要你们好嘛?”
余聿乔从来没对员工发过火,小许从来没见过余聿乔这么不耐烦的语气,心里有点懊悔,人家小两口吵架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撞枪口。灰头土脸地从办公室退出来,原封不动地把余聿乔的话转达给未灿,然后叫上主管和未灿商谈活动事宜。
正开着会未灿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是余聿乔过来了。未灿抬起头期待着余聿乔进来,她往里瞥了一眼却又淡漠地走了过去,冲着外面的实习生招了招手:“下去给我买个拿铁。”踩着高跟鞋又回了办公室。
未灿心想,刚刚就不该说要开什么会,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多好。怕什么被她拿着扫把轰出去,总比现在连个眼神都得不到要好。
等开完会初步规划好了所有的事情,未灿就急匆匆地赶到余聿乔办公室去,办公室却一个人也没有。一问刚刚买咖啡的实习生才知道,在他开完会的前几分钟,余聿乔拿着咖啡就走了。
隔天就不好意思再借着谈合作来博亚了,只好在车库里等着余聿乔下班,绕着车库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余聿乔的车。
总不能现在就下班了吧?还是出去了还没回公司?未灿想着却没有人可以问。虽然他有小许的微信可是毕竟家务事不能让她公司的人掺和进来。
未灿数了一下日子,他是大后天凌晨的飞机去英国,只剩下两天时间可以和余聿乔解释清楚了。可是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人。只得抱着她还没下班回家,只是去见客户的希望,到她家门口等着。
未灿的打算倒是没有错,余聿乔确实还没下班,只是去别的公司谈了一下合作,顺便一起吃了个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车快开到的时候就看见未灿的车停在外面的马路上,余聿乔立马掉头走人,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开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去言桐家。
“你怎么才……”言桐开门的时候语气娇嗔地抱怨了几个字,一打开门看见余聿乔又把没说到的话吞了回去。
“我怎么才什么?”余聿乔自顾自地走进去,坐在了沙发上。
“没什么。”言桐假意笑了笑。“你怎么突然来了?”
“约了男人吧。”余聿乔打量着言桐身上黑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几个暗红的印记在吊带出若隐若现。屋子里还洋溢着浓浓的香水的味道,没事在家喷这么香水干嘛,肯定准备好了什么圈套等着男人来跳吧。余聿乔做完判断才回答她的问题,“阿灿在我家门口堵我,我回不去,今晚睡你家了。叫你的男人别来了。”
余聿乔说完才觉得真是添堵啊,她在这里失恋为情所伤呢,她的姐妹居然和男人春宵一刻。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余聿乔又想想言桐身旁的男人也从来没消停过,并不分什么姐妹恩爱时的男人或者姐妹难过时的男人,这也就释怀了。
“知道了。”言桐倒是不藏着掖着,低下头就开始给她的男人发消息。
凌沉舜正开车在来的路上,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只得叹了口气,掉头回家。
未灿在余聿乔家门口坐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余聿乔回来。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他上次来的时候庭院大门是开着的,只有房子的门锁上了,而这次连庭院大门都关着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没人在家,而上次余聿乔其实是在家的。
未灿因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懊悔,想着早知道当时就多等一会了,多喊两句,说不定余聿乔会因为担心扰民出来见他一下,误会也就解释得清了。
心里又突然有点苦涩,从前自以为很了解她,可是现在一旦分开,连她去哪里都找不到。除了家和公司,都不知道她能去哪里,要是去了朋友家,他该怎么找?
想到这儿未灿又觉得脑袋一激灵。要是去了朋友家,那不就可以打电话问问朋友吗?脑子又一转,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不如让朋友帮忙解释一下,或许事半功倍呢。凌沉舜那里应该有言桐号码的。
凌沉舜收到未灿消息的时候立马回了句:“干嘛?朋友妻不可欺啊。”
他想到因为未灿的女朋友自己被言桐放了鸽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又不能去骂余聿乔,现在未灿又来找她要言桐号码,干嘛呢这小夫妻俩?
凌沉舜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寂寞无比,又裹紧了被子。
“你别想多,我和乔乔吵架了,想找她帮忙劝劝架。”
聊天框里立刻弹出来一串号码,未灿忙着把号码存下来。而凌沉舜想到了他们吵架的事,觉得自己倒也不是最惨的那个,一下子又觉得温暖起来,也不是那么孤枕难眠了嘛。
言桐没有未灿的电话,看到陌生号码来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未灿的声音:“你好我是未灿,我有点事想……”
言桐瞥了一眼正坐在床边刷剧的余聿乔,手指在手机上摸索着把音量调小,表情浮夸地对着电话里说:“你说什么?你是……卖……卖保险的啊。我现在不太方便,改天再说可以吗?”然后就迅速把电话挂掉了。言桐又瞥了一眼余聿乔,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松了一口气。
余聿乔却突然转头:“干嘛?你要买保险啊?”
言桐作出认真的表情,支吾着说:“是……是啊。”
余聿乔轻笑,“你干嘛一脸心虚啊,搞得好像跟我老公偷情了一样。”
言桐想到刚刚是未灿的电话,觉得余聿乔这女人的直觉真是准得不可理喻。
是她老公的电话,但没有偷情哦!言桐又在心里补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