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禾看着布庄里赶工的伙计,想起了在街口听到的话。
“这次疫病结束,皇上定会重赏乔家。”
“这话何意?”
“你想啊,如果这口罩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能让我们不被感染,你再想想,这口罩哪儿生产的,乔家啊。而且免费发给我们,皇上肯定不会让一个商户自己承担这个损失,那就会补偿他们,且乔家这次不知开了什么窍,自己主动揽了这事,皇上就是为了嘉奖他们,也必然不会轻赏,不然,以后出了事,谁还愿意打头阵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
秦素禾收回视线:乔家人一贯是那行事作风,我不过是听命行事,怎么就解雇了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居然还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让其他布庄都不敢招我做工,你们既然断了我的生路,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半月后,西城区的疫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没有新增感染的人,重症病人大部分转成了中症,感染初期的也已经快要痊愈,西城区也不是前段时间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这一日,药童如往常一般来取药煎药,打开仓库才发现,最重要的一味药牛蒡子不对劲,于是赶忙去找了孙丰。
“孙先生,牛蒡子好像有些问题。”
“什么意思?带我去看看。”
孙丰到仓库时,顾清梦和宁逍已经在了,看见孙丰来了,急忙道:“孙先生,这些牛蒡子,都不能用了,有毒。”
唐异生和灵若来送药时,得知了这一情况。
“牛蒡子?可今日我们送来的药里没有这一味,这样,我们现在去收,那些有毒的就赶紧处理了。”
两人接连跑了几家药铺,得到的都是没有这一味药材,早已被人全数收走,无奈之下,只得先回了安济堂。
天冬和麦冬在堂内找了很久,才攒了一点点的牛蒡子,根本就不管用,几人正头疼着,楚漫樱到了,着急忙慌地嚷着要御医。
“绥亲王府的人,好像都感染了肺炎!”
灵若大惊:“怎么会?!”
楚漫樱也是一脸着急:“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咳嗽这些症状,但是今早,府里的人大多数都起不来,突然高热不退,图南最严重,现在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了。”
宋落彬拎着药箱,招呼着其余几个御医赶紧走,赵留行也从乔家布庄取了防护用品赶到了这里,“东西取到了,我们快走吧。”
送走急匆匆的楚漫樱和赵留行,去南城区照例检查的舒长安等人回来了,一听是缺药材,刘建棋立马说道:“我回去看看,我家有个不大的药圃,牛蒡子想来是有的,只是可能不多。”
灵若:“现在有一点都是好的,绥亲王府上下都染病,现在急需这药材。”
“好,我这就去。”
唐异生:“程子跃,楚钦,你们去查,看看到底是谁收购了那些药材。”
楚钦:“这还用说,肯定又是夏世国的人!他们肯定是看之前在水井里下的药没能让皇城的人都感染疫病,这才又想了这个馊主意!”
程子跃冷静很多:“我们先去查,如果真是夏世国做的,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灵若看着剩下两人:“我们去绥亲王府,一个府的人,只有几个御医和楚漫樱赵留行,肯定不够。”
“我也去帮忙。”李思嘉见几人都看向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痊愈了,人手不够的话,我也愿意出些力。”
夏为蹊:“对,安济堂现在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和思嘉可以去帮忙。”
灵若看向两人,点点头:“那行,我们去乔家布庄,拿些口罩的同时也可以找乔瑄儿借些人。”
驿站里。
“报告大人,城里的牛蒡子已经尽数被我们收来,扔进了城外的河里,他们仓库里的也已经被我们毁了,目前正在全城收购这位药。”
余谦眯着眼睛:“做得不错。没想到之前的疫病竟然被他们控制住了,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没了药,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救人。”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
“说。”
“绥亲王府上下都染上了疫病。”
听到这话,余谦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旁边的一位官员立马拍马屁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连环三计,这才第二计,就已经要让他们招架不住了,而且图尔那老家伙,也得了这病,现下缺少必要的药材,只怕是要等死了。”
“对啊,更别说,大人还有第三计等着他们呢。”
又是一阵恭维声,在隔壁听墙角的苏生只觉恶心,想着这群人也不会再说些什么有用的,就悄然离开了。
“王爷,属下听到,余谦让人断了城里的药材。而且,绥亲王府似乎大规模爆发了疫病。听他们的意思,这还只是连环计中的第二计,暂时不知道第三计是什么。”
“绥亲王府。”谢韫想到了那个亭亭玉立的梦华郡主,心里有些难受,他知道为什么,深呼吸几下缓了缓,“行,我知道了。”
乔家的马车脚程很快,没一会,灵若几人就带着药材到了绥亲王府,偌大的王府在此时显得有些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就是西城区最严重的时候,都不曾是这样的景象,几人对视一眼,从这过于安静的环境中品出了几分不寻常来。
往里走,终于在小厨房看到了几名熬药的人,其中就有楚漫樱,“来得正好,这些药,快,除了两个主院,还有东西厢房,快点送去,宋太医说,绥亲王府的这些病人,和西城区不是一个等级的,这边的病情更危急。”
几人也没多废话,拎着餐盒四散走开,去送药了。
楚漫樱也端着一碗药进了千南院,边走边问:“宋太医,图南怎么样了?”
“快,这碗药给她灌下去,至少要让她喝进去一半。”
“吾鸢,帮我把图南扶起来。”站在一旁的吾鸢赶忙上前扶起图南,楚漫樱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着药,但大多都溢了出来,没喝进去。
楚漫樱有些急:“宋太医,图南没有意识,这药喂不进去啊!”
宋落彬在一旁一边斟酌着药材的用量,一边回道:“那也要想办法喂,这药她不喝下去,就没法醒,这会不醒,以后就醒不过来了。”
吾鸢扶着图南,一直在掉眼泪,带着哭腔说道:“都是奴婢不好,如果一开始生病就听郡主的,去看大夫,就不会传染给郡主了,更不会连累府里的人都得了这个病。”
楚漫樱知道她的自责:“这事不怪你,来,吾鸢,别哭了,帮我继续把这药喂给你们郡主,这碗药顶多就能喝进去三分之一,你再去照着方子熬一碗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怪谁,而是要把你们郡主的病控制住,你们郡主醒来之后,也不会怪你的。”
“是,公主。”
两碗药灌下去,图南的高热似乎退了一些,宋太医再次诊了诊她的脉:“现在就看郡主能不能在今晚醒过来了。”
楚漫樱有些庆幸:“还好绥亲王府不缺药材,不然,只怕真是危险了。”
另一边,刘建棋带着药圃的牛蒡子赶到了西城区,将药交给了顾清梦。
“顾小姐,唐公子他们让我转告你,他们跑遍了药铺,都没找到牛蒡子,暂时只有这些,是我家药圃里的,只能先拿来应应急,剩下的药材,我们再想办法。”
顾清梦大概能猜到些,只怕又被人暗算了,点了点牛蒡子的数量:“能找到这些也是难为你了,谢谢。”接着就指挥着几人将药材搬进西城区。
沙漏倒了一次又一次,转眼就已是月上枝头了。
图南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嗓子也发不出声音,视线所及都是模模糊糊,勉强翘了翘手指,又看到床边趴着一个人。
楚漫樱感觉手被什么碰了一下,瞬间惊醒,看到图南没有焦距的眼神,连忙大喊:“宋太医!太医!图南醒了,醒了!”
宋落彬也是话音未落就赶到了,再次为图南诊脉,接着摸了摸图南的额头:“郡主的情况不太好啊,这高热一直没退。”伸手在图南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的眼珠没有转动的迹象,骤然起身,“江起,拿针来!”宋落彬接到针灸包,呼吸之间就落下了七枚银针。
楚漫樱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银针,有些后背发凉,再看看宋落彬严肃的神情,大概知道图南现在的情况更危急了。
一刻钟过去了,宋落彬收了针,擦了擦额头的汗:“且看着吧,这针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扎了这针还是不能醒,只怕……”
后面的话虽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楚漫樱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图南,她和图南虽然只是见过几次面,甚至都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但是,听竹沥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心中对这个女孩子不免产生几分钦佩与好感,如果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孩子,死于这场疫病,她会很难过。
就这样想着想着,楚漫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再次趴在床边睡着了。
千南院正门处有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王爷,这药对身体无害,只是让他们都沉睡一个时辰而已。”
“知道了,你在这里守着。”